這邊一口湯還含在嘴裏,那邊又“鏗——”的一聲暴起,阮氏本心不在焉的,猛然聽見這一聲,差點把那半口湯嗆進喉嚨裏。
“去看看發生什麼事。”秀蓀一邊幫阮氏順氣一邊吩咐落地罩前站著的小丫鬟。
肯定是苾芬館,這好好的弄什麼琴,不會是聽見蔥介軒的聲響又起了什麼小心思吧。
剛順過了氣,東邊又傳來聲響,秀蓀不善彈琴卻善聽,隻幾個音便知道這彈的是鳳求凰。
她抿了抿嘴,看了看圍桌而坐的阮氏和八老爺,呃……似乎,好像,貌似,這兩位才是夫妻,那麼那個鳳求凰是怎麼來的?
阮氏和八老爺都是高手,也聽明白了,阮氏臉色黑了下來,八老爺則是麵露疑惑。
秀蓀見了這兩位的臉色,就跟著那琴聲輕輕吟唱起來,“有一美人兮,見之不忘。一日不見兮,思之如狂。鳳飛翱翔兮,四海求凰。無奈佳人兮,不在東牆……”
阮氏聽了就拍了下桌子,語調隱隱透著責備,“從哪兒聽來的!”
鳳求凰的故事雖是傳頌千年的佳話,可如今我朝禮教森嚴,這辭賦並不適合秀蓀這樣的閨閣女子當眾吟唱,別人聽了不免覺得輕浮。
秀蓀麵不改色,毫不猶豫地栽贓,“前些日子在園子裏聽秦姨娘唱的呀,我聽著好聽就記住了,爹爹,秦姨娘真有才呢,是不是常常給爹爹念這些詩?”
她眨巴著大大的杏眼,認真詢問,八老爺隻覺得喉嚨口一哽,老臉火辣辣。他是喜歡和小妾關在屋裏弄些淫*詞豔*曲聊以調劑。卻並不代表這些事情能拿出來說,如今秀蓀如此童言無忌,他反倒不知道怎麼回應了。
如此心裏便不大高興,沒想到秦惜顏這個女子如此輕浮,竟然在園子裏念這些辭賦,如此不檢點,也難怪老太太說她小戶人家不懂得大戶人家的莊重。
阮氏這邊對著秀蓀教訓開了。“這詩是好詩。卻不是所有的詩都適合當眾吟誦的,你是大家小姐,要莊重。要謹慎。”
八老爺看著阮氏有些詞窮的樣子,自己也想不到怎麼對年僅七歲的秀蓀講述閨房之樂與人前端莊的區別。
那出去打聽的小丫鬟回來了,“回老爺太太,是秦姨娘在彈琴呢。”
阮氏一聽真是那苾芬館內膽肥的小妖精。嗤了一聲,指了指陳媽媽。“竟敢大晚上的彈奏淫*詞豔*曲,還險些帶壞了小姐,你帶五十兩銀子去,把她那把破琴買下來。當場給我砸了。”
陳媽媽得令立刻退了下去,一眼都沒看八老爺。
八老爺坐在桌旁,先是擔心阮氏。又沉思怎麼和秀蓀解釋,冷不丁聽阮氏這麼吩咐。半天才反應過來什麼意思,這才想起反駁道,“這樣……不好吧。”他還掃了眼阮氏的肚子,很是遲疑。
阮氏不在意道,“我不是買了她那破琴,再說了,她哪裏是這院子裏的主子了?什麼時候她想幹什麼就幹什麼了?我一個正房太太,憑什麼受她的氣?”
八老爺見阮氏理直氣壯的樣子,破天荒覺得阮氏有道理,也沒有再反駁王爺歸來。
阮氏才不關心他的心路曆程,自顧自低頭用膳。
不一會兒,苾芬館那邊琴聲停了,卻鬧了起來,哭聲震天,尖尖細細的聲音傳過來,秀蓀和阮氏在屋裏都聽見了,其中也穿*插著鄭媽媽粗壯的嗓音,卻很快就斷絕了,應該是婆子們用什麼東西塞住了她的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