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坐在床沿拍了拍秦姨娘顫巍巍的脊背,同時又在安慰自己,這琴雖送給秦姨娘了,秦姨娘是他的小妾,所以這琴理論上還是他的,隻是換個地方擺著,對,隻是換個地方擺著罷了。
不想秦姨娘又伏在他懷裏嚶嚶地哭,“老爺呀,這琴再好也及不上我娘那張琴的意義呀,妾身在這府裏無依無靠呀……”
她的重點本在後麵一句,在府裏無依無靠,所以還是需要自己的產業,才能有個安身立命的根本。
不料已經極其不耐煩的八老爺卻將注意力放在了前麵一句上,他都把這麼寶貝的獨幽送到她手裏哄她,這女子竟然不知好歹,竟然說他的獨幽也比不上她娘留下的破琴。
簡直豈有此理。
八老爺一把推開了秦姨娘,“豁”地一下站起身。
秦姨娘哭得都癱軟的身子直接倒進了床內的被衾裏,她這才發覺八老爺不對勁兒,也顧不上哭了,驚恐地看著八老爺,晶瑩的淚珠還掛在睫毛上,映著燈光一閃一閃。
八老爺卻沒有那個興趣欣賞這淚美人,他垂下眼簾,“你這不識好歹的婦人,就別怪人不待見你,太太已經賠了你五十兩銀子,你竟還得理不饒人,既如此,多少好意也白費。”
八老爺沒再看她一眼,兩步到了琴案前,將心肝寶貝獨幽抱在懷裏,氣呼呼往外走。
秦姨娘看著急了,連滾帶爬下床抱住了八老爺的腿,“老爺您不能這麼偏心,為了太太就不顧妾身死活,妾身可是好人家的女兒,一片癡心才跟著您入府為妾,無怨無悔,您竟如此辜負,就不怕外麵知道了,說老爺薄情寡義嗎?”
八老爺聽她這一席話,火冒三丈,他平日裏最愛麵子,她竟然要把這事兒傳得人盡皆知。
“你,你,你……”
“你”了半天,竟然回不出話來,最後隻蹬開了腿,狠狠道,“你,你等著,有人來收拾你!”然後抱著琴拂袖而去。
回到蔥介軒,八老爺見阮氏靠在湘妃榻上教秀蓀念打算盤的口訣,要是擱在往常,定要說句讀書人家不行商賈之事。
如今想到孕婦脾氣本就暴躁,再加上秦姨娘那能鬧騰的性子,頓時覺得有些愧疚,就閉了嘴。
阮氏見八老爺不僅自己回來了,還抱著獨幽,麵露疑惑。
秀蓀見阮氏和八老爺有話要說,肯定是關於秦姨娘的,自覺告退了。
“老爺不同意把這琴賠給秦姨娘嗎?”裏屋阮氏難得柔聲問,“這秦姨娘都投繯自盡了,總要先哄哄她才是。以後妾身再給老爺淘換把好琴就是了。”
“哼。”八老爺往阮氏床邊以作,恨聲道,“這秦氏真是太無法無天了,”又想起前陣子秦姨娘死乞白賴管他要銀子的事兒,“你身為正房太太,這姨娘不懂規矩該管還是得管,我絕無二話。”
秀蓀聽了這一耳朵,無比驚詫,她家那最擅長憐香惜玉的老爹竟然舍得讓他心中的母老虎阮氏嚴懲秦姨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