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小揀的聲音在身後響起時，葉聆泉卻並沒有回頭再去看他，他的輪椅忽然迅速向後移動起來，仿佛被一條線牽引著一般，自桌子側滑過，帶著他移到了臥榻旁。
此時的葉聆泉方才再一次側首向小揀看去，可小揀根本對他不作理會，一雙眼睛望著半空中縱橫交錯的刀劍兵刃間，“既然是來救我的，就不要婆婆媽媽了，快點解決了他，我們好趕上回南市吃午飯。”
“怎麼……難道你以為你們還能回得去了麼？”葉聆泉忽然大笑起來，笑聲回蕩在殿中，疊加不絕，竟讓人錯覺聲漸淒厲，笑聲驀地一收。
葉聆泉怒目看向殿中，一掌拍於榻上，“胡十三！三年了！三年前，我沒能殺成你……今日，你我便在此做一個了斷罷！”
“是啊，三年了……我卻並不明白，你為何要殺我。”聲音縹緲自空中來，卻並沒有定點，好似無數人於殿中無數處發出聲音。小揀聞聲目色一收，眼神暗暗隨著聲音移動。
“不……明白？”葉聆泉聽到聲音怒氣更盛，瞥了一眼呆愣原處的小揀，“究竟是不明白，還是不敢說？”
“哈哈哈哈……”
笑聲如鬼影曈曈，忽近忽遠，斷續傳來，“……為何……”
“為何？你竟還敢問我為何？我這雙腿究竟是為何如此？我又究竟為何會落到如此地步？”葉聆泉扶著床榻，探著身子，尋覓著那個聲音的來處。每當一個聲音響起時，他的手指便會動一動，而除開那個隱現恍惚的聲音外，隨著他手指的動作，便會有極輕微的機括聲，一同響起，隻是絲毫沒有阻止那個說話的聲音。
小揀放下手中的乳糕，轉向葉玲泉，撇撇嘴沒好氣地歎道，“你們這樣隻是問來問去，倒聽得我雲裏霧裏的，有話麻煩直說好嘛！”
葉聆泉看了他一眼，再一次反問道，“你不知道？”
“廢話……我知道還問你幹嘛……”小揀懶洋洋地趴在桌子上，翻了個大大的白眼。
“你不知道？”葉聆泉先是有些錯愕，旋即大笑起來，仿若沒了初時的草木皆兵，昂首麵前著那無所不在的聲音，“……既然今日來是為了做個了斷，時間尚有許多，我們便來說一說，當年的事情。”
*****
一百一十七招，其中有三十六招殺招，二十八招已然重複。長鏈翻轉在羅老七手中，扯、掃、挑、拉、勾、繞、懸、衝……一條長鏈能有多少種變化？這些變化又能組成多少招式？尋常人早已看得眼花繚亂，目光追隨處僅剩下無數銀光變幻著組合的形狀而已。
羅老七努力平穩著氣息，他心中明了，敗象已現。可他拚著一口氣，就是不肯敗退下台。
為何？
隻因他不服氣。
不服氣並非羅老七在上場時便覺得自己定能勝過葉聆泉，而是二人在過了一百一十七招之後，自己竟然依舊沒能看出葉聆泉的武功路數，這實在是比戰敗更不能讓他接受的事情。而以江湖經驗來論，一個人外家功夫再高，過了百招也必然會有重複的招式。同樣，內力再精深，也必然不可能於百招之後氣息無變。
可眼前的這個人……這個人如何能夠於百招後，依舊氣息不亂，招式全無章法……
此種情況讓羅老七這個老江湖也是摸不著頭腦，手底下變幻著招式。無常勾，無常自然有指黑白無常的勾魂鐵手，也有招式變幻多樣讓人捉摸不透之意，然而招式隻是招式，最終的殺招還是勾。
既然各種試探都已無效，那不如使出殺招來迫一迫對手。想到這裏，羅老七忽的將手中長鏈揮舞出去，如若長龍出穴，招式大開大合，飛舞懸空，而那勾便如龍口，張開血盆大口，於出其不意處咬向葉聆泉。
葉聆泉飛身躲避長鏈橫掃，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麵前的羅老七，身形飄忽迅疾，竟有幾分悠然之感，卻絲毫沒喲發現自身後回轉過來的暗伏之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