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聆泉飛身躲避長鏈橫掃,一雙眼睛直直盯著麵前的羅老七,身形飄忽迅疾,竟有幾分悠然之感,卻絲毫沒有發現自身後回轉過來的暗伏之機……
無常勾,勾魂無常,飲血無形。
鏈浮勾走,水蛇悠遊,當那勾扣入葉聆泉的肩膀時,羅老七心中浮過一絲竊喜,可這絲竊喜瞬間便消失的無影無蹤了,因為葉聆泉仿佛沒有知覺一般,任由無常勾勾入肩頭,而他的速度不減,迅疾突進羅老七方向。
葉聆泉的手中沒有刀,沒有劍,沒有任何一種武器。可當他突進時,羅老七依舊變了臉,隻因葉聆泉成名時手中便是什麼都沒有。
可他依舊成名了。
從他成名到如今,但凡動手時,他也總是隻動手,因為他的手中始終什麼都沒有。
所以,當他空著手來到羅老七麵前時,羅老七變了臉色。又或者與其說是變了臉色,倒不如說是一個人的臉上所能夠出現的所有顏色全數消失,唯剩下一張煞白麵容,對著突進而來的葉聆泉。
人影交錯間,羅老七“嗷”一聲遠遠飛了出去,台下眾人皆驚愕歎息,堂堂江南十三道的羅老七竟然就這樣讓人打下擂台,這日後的江湖上恐怕江南十三道是要被浩氣盟始終壓上一頭了。
可就在眾人歎息之際,羅老七卻根本無暇去思考日後的問題,生死抉擇就在此刻,那無常勾還嵌在葉聆泉的肩頭,而他進不可攻,退無法守。無常勾自不必說已是不可用,而若是他丟下無常勾退出比武,以如今的速度則必然會跌落擂台,屆時身無依靠,也終不過成為葉聆泉的魚肉爾。
身處進退兩難之境,羅老七隻覺得一些時候,選擇著實太難。可他很快發現,自己已不必選了,因為他已經無路可退,葉聆泉實在太快了,快得簡直不是人能達到的速度。
眨眼睛,那張漠然的臉就來到了他的麵前。隨之而來的那種排山倒海之勢將羅老七死死壓住,真正成為了葉聆泉指尖的魚肉,任其宰割。
完了……羅老七心中暗歎一聲,迅速丟開手中的鎖鏈,足尖一點,呼吸吐納間向後急速退去,他並不曉得身後是哪裏,但仍舊抱著一絲期待,期待身後是友非敵,可以替他擋上一擋,或是替他說上一句話。
可他不曾想到,他方才退後的方向,恰恰是湖麵,他的身後隻有一片寧靜無瀾的湖水。
沒有人,應該沒有人,也許……沒有人?
就在湖水淹沒羅老七視線的那一刻,他方才恍然,方才與自己反向衝出去的是個……人嗎?
時常會聽到人說“一命二運三風水四積陰德五讀書”,這話是什麼意思,眾說紛紜,本來嘛話就是讓人來說的,自然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而往往當一件讓人萬萬想不到的事情發生時,人們的反應卻隻剩下沉默。
沒錯,沉默到無聲的靜默,沉默到呼吸聲也無的靜默,沉默到一個人喃喃說出“銀麵公子”這四個字時,便立時響徹全場的靜默。
當胡十三破水而出時,這裏的每一個人都在一瞬間凝成了石柱,無動、無聲、無息。
隻除了台上爭鬥的兩個人,一個叫葉聆泉,一個叫銀麵公子。
竹青色麻布襴衫,織錦腰束,腰間配著一麵銀色麵具,手中持著一支鐵毛筆,筆杆處寒光凜然,筆頭處束封著,傳言那筆罩裏的筆毛,既非狼毫又非羊毫,乃是取昆侖山中的四種奇獸之毛羽製成,世上獨此一支。銀麵、鐵筆,這天下除了銀麵公子胡十三還能有誰?
對麵之人由於突如其來的攻擊而向後退去,直退到台中心後方才停下,依舊是那副木然的神情,盯著這個突然自水中出現的人。胡十三上前兩步,葉聆泉霍然動身,帶起無常勾的鎖鏈嘩啦作響,兩人身形交錯間,已然過了一十三招。
“看來這一局又是我輸了,那裏已經結束了。”左飛卿側目瞥了一眼遠處湖水後豎立的小山,低聲向言不才道。
可言不才盯著台上爭鬥不休的兩人,麵色卻是愈加凝重,“不,這不是結束,這是開始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