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寥寥,李淮嚴。
在南越的小國裏守護著聖殿的兩個天賦異稟的孩子。他們從小便被家族選去當聖殿的守衛。
聖殿內孤單清冷,除去定時給聖像們擦拭,我和淮嚴都無事可做。常常一起跑到後山上玩耍。我修習的術法為冰霜係,可以在夏季輕鬆引起霜雪。而淮嚴每次都抱怨我克製了他的力量,發著火將所有的冰花蹂躪一遍。就這樣反反複複了十幾年,我們彼此爭鬥彼此依靠,終於熬到了走出聖殿的那一天。然等待我們的並不是家人,也不是榮譽,而是亡國的焚城大火。那火燃燒了三天三夜,幾乎快要逼上聖殿。
為了保護最後的尊嚴,我引來了能淹沒滿城的風雪,最終覆蓋了整座王城。我原本應當筋疲力盡而死,卻被體內的亂流擾了心智,要用冰霜封凍整個聖殿。淮嚴緊跟著我身後,試圖用火焰化去這霜華,然而收效甚微。眼看著我就要將躲避到聖殿的族人們冰封,淮嚴出手製止了我。
他吩咐族人,我們死後合葬北疆的雪山深處,永世不得返回南越。
他憎惡自己時唯一能殺死我的人,他悲憫我們這輪回百年的宿命。
“淮嚴!”
我調集風雪想撲滅這火焰,卻在觸碰到洞口前就已被溶化。
淮嚴在裏麵聽到我的聲音,也焦急地回應。
還好,他還活著。可是我該怎麼進去?
“寥寥。”
我聽到他忽然鎮定地聲音,忙向洞裏望去。
“寥寥,不用擔心我,自己走吧。在你成為雪女的時候就已經成了李家的敵人。百年前李家在南越的勢力覆滅,便舉家來到北疆。他們試圖召喚曾經強大的李家人靈魂,以此渴望複興。我就是不久前有幸被召喚的人之一,訓練增強修為,我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殺死你。可我,怎麼能殺死你呢?”
“寥寥,你能認出我是誰,說明你應該記起了大部分。真是不讓人省心,這樣你怎麼能愉快的活下去呢?”
“走吧,我輪回後還會去找你,我們,隻是有幾十年不見而已。”
我跪在洞口,身旁風雪呼嘯不止。大捧大捧的雪湧上來,一點點覆蓋了洞口的火焰。
“淮嚴,你切莫騙我了。”我微微一笑,冰涼的臉上流過溫熱的水流,應該是,眼淚之類的東西。
“將我葬在這裏就是想著,我並不會死,我還能複活,對不對?可逆卻將自己化成了骨灰撒在我周圍,你是想……用這種方式陪伴我,等我嗎?”
“而這火已經不是普通的火蓮心,而是煆煉了十幾年的炙蓮心,你若死去,便是連魂魄都不可能留下,對不對?”
淮嚴沉默了。
我站起身來,緩步走進火裏。我的雙腳開始溶化,附在外層的冰雪化作水滴,在落地之前消失。然而雙足卻未曾消失,而是成了冷硬的冰石。然後腿部也開始一點一點凝結成冰石,使我的行走有些困難。幸好洞窟並不長,我緩緩挪到了他身旁。
他沉默著靠著岩壁坐著,已經沒有了任何氣息。火焰灼燒他的身軀,將他的眉間緊皺。我凝結了手指,戳了戳他的眉心,他沒有反應。
“你曾伴我漫長沉睡,對嗎。”我艱難地靠著他坐下,摟住他開始坍塌的身體,“那我就化作你身邊的冰塊吧,你那麼熱那麼疼,我來給你降溫,我來陪你長眠。”
從腿部往上,我一點點地凝結自己和他,看著身體變得透明、微藍,似乎是我醒來後第一次看見的天空般。
火焰燒不壞我已經成為冰石的軀體,也不能再摧毀淮嚴。我擁抱著他,從未有過的不再害怕。
我想起他不再吹奏下去的曲子,那是一首送別的情歌。丈夫要去寒冷的雪山上守衛聖殿,妻子隻能在遠處的山間等候。她看盡花開花落,雪漫山崖又消融化溪,一直等一直等。後來那丈夫回來了,隻看到妻子的墳墓,聖殿刹那便是殿外一年,他守衛聖殿的這幾年裏,妻子已經變老死去。於是那丈夫便買來毒酒,在妻子的墳頭飲下,永遠睡在了妻子身邊。
淮嚴……你一直等一直等我,卻不願意我買來毒酒陪你永遠長眠嗎。
太自私了……
我輕輕偏頭去靠近淮嚴,冰冷成石的唇蹭到了他也冰冷為石的唇角。
然後整個世界都失去了聲音。
然後……
劈啪,火焰燃燒著,卻也漸漸被洞外的風雪呼嘯聲掩蓋。
—完—
------題外話------
第一個小短篇結束了~謝謝各位的鼠標左鍵~麼麼噠~不覺得我坑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