竇季方聽後久久不出聲。
“這樣的機密,不是尋常人能夠探知的。”
“是。”秦湘湘繼續說,“我聽命於當今皇弟,端王。容氏叛逆,人人得而誅之。”
竇季方忽地站起來,像是受到了震驚。
“端王……”他大口喘了喘氣,雙目圓瞪,“你們已經知道我的過去?”
秦湘湘心裏一驚。
“不,我佩服先生,敬重先生,從未調查先生的過去。”她連忙否認。
但她並不清楚趙玄是否知曉。
竇季方眼裏驚疑不定,最終認命地低下頭。
“我……從前是蔚州竇家的人,不過,現在已經不是了。”
秦湘湘心中一喜。
竇季方願意告訴她這件事,是個好兆頭。
“一個殘廢之人,是沒有資格以竇氏的名義在外行走的。”竇季方話裏有些未曾明言的意味。
秦湘湘有些同情他,又不敢表露,隻能閉上眼睛,遮掩過去。
竇季方鬆了一口氣,重新入座。
“先生不借竇氏之名,也能在世間立足。我可以當先生的手。在我力所能及之處,沒有人能對先生不利。我能保證。”秦湘湘已平複了心情。
“不借竇氏之名,才能不玷汙竇氏之名。現在,我已經知道秦班主是在為端王效力,我更不能答應秦班主的請求了。”竇季方仍在拒絕。
秦湘湘當即表示,除了她之外,竇季方的身世不會被第二個人知曉。
“容氏撒了一個彌天之謊,做賊心虛,一試便知。”她不肯放棄,“難道先生隻想置身事外,眼睜睜看著世人受容氏欺瞞?”
竇季方沉默了一會兒。
他側轉過身體,麵對著秦湘湘,聲音低沉:“秦班主,那天,容聖女打上門來,砸了攬月班的招牌,你惱不惱、恨不恨她?”
秦湘湘心裏一驚。
竇季方很無奈,眼前的女子一點也不了解他。
“說容氏欺天罔人,與我又有什麼關係?我隻是一葉四處漂泊的浮萍,一個過客。容州城、容氏是好是壞,我不在乎。我隻想知道,秦班主恨不恨容聖女。”
“竇先生……”
“你說我總在不經意間打動人心,那麼我告訴你,人心就是私心。”
對著眼前一臉胡茬、瘦弱如竹的竇季方,秦湘湘沒來由感到了害怕。
“攬月班是我的心血,是我平生最重要的東西。”她不由自主說著,陷入了回憶,“我,父母早亡,青梅竹馬的夥伴被人害死,我無所倚仗,隻能任人踐踏。要不是遇到……我費盡心力,籌措張羅,才建成攬月班,才在這容州城得到寸許立足之地。容溪,堂堂聖女,何曾受過一點苦、吃過一點虧?我就是要讓她明白,她的倚仗也會消失、也會敗落,她也會像我一樣、嚐盡苦楚。”
竇季方靜靜聽著。直到秦湘湘說完,他才忍不住歎了一口氣。
讓他沒想到的是,秦湘湘還有餘力顧及他。
“竇先生,你的私心又是什麼?”
竇季方認真想了想,最後似笑非笑,說:“我一無所有,無所不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