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想找到檢督查並不難,但絕對不能去警察廳。
畢竟丁司成這廝現在可是白起鴻的心腹,在沒弄清楚他的為人之前誰知道他葫蘆裏藏的什麼藥,還是提防著些為妙。
因那次的百樂門槍擊事件,檢督查決定暫時不再踏進百樂門半步,畢竟他深知自己仇家多,眼線廣,就怕連累了趙一然。
花聽將昨日那張手掌般大小的牛皮紙折成一根小卷,放入自己的腰間口袋,準備飯後去一趟聚鑫堂並主動提議陪白夫人去看戲;因那次白夫人替她在白起鴻麵前圓了謊,使得兩人之間的關係同往日相比著實親近了不少。
今日聚鑫堂茶樓上演的是《鍘刀下的紅梅》,可白夫人卻沒多少心思在看。
花聽本就對折子戲不感冒,見白夫人沒了心思,自己更是失了興趣,便探頭探腦地在人群中搜尋檢督查的身影。
“花聽,你爹是不是又去了百樂門?”隨著劇情的高潮落下,白夫人終於說出了困擾自己已久的問題。
“不知道。”花聽答得漫不經心。
“八成是去了。”白夫人坐立難安,雖然一雙手規規矩矩地交疊在膝蓋上,一顆心早就飛去了老遠。
“去了又怎樣呢?”花聽已經敏銳地捕捉到後六排中間位置上坐的一道熟悉身影。
找他果然比想象中的容易。
“他一定是去找那個女人了,”白夫人的視線雖然正對著台上的旦角,但心思根本就不在這出愈演愈烈的戲上,“起鴻隻要是遣了老胡(司機)回來,就是獨自去百樂門了。”
“那個女人?”哦,她說的是趙一然啊,“放心吧,趙一然早就心有所屬了。”
“你怎麼知道?”白夫人眸光一亮,頭一次用一種不大矜持的語氣問道,“心有所屬?那人是誰?你怎麼會認識?”臉上是罕見的急迫。
“呃……我報紙上看的。”
白夫人的眸光又一下黯淡了去。
一出戲唱完,檢督查將臂彎上掛的風衣外套披上,看樣子準備離場。
“我就怕起鴻對她還沒死心……”白夫人神傷間見花聽匆匆忙忙地離開了座位,“你又要上哪去?”想拉都拉不住。
“馬上回來。”
花聽在大堂門口處正好逮住了欲離去的檢督查,並將口袋裏的牛皮紙條穩妥地塞於他手中。
“28號,軍火走私,閘北區沿共和新路往北。”
檢督查眼中著實一驚,他將紙條牢牢地攥於手中,因大堂出口處人流量較多,實在不方便講話,隻得壓低音量問道,“消息是否可靠?”
“百分百!”花聽眼神肯定。
“好。”檢督查牙關一收,下顎青筋凸顯。
“靠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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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號,也就是花聽與簡亦訂婚的前一天。
盡管白起鴻在某酒店設下了百桌宴席,邀請了無數達官貴人,但她深知,這婚是絕對訂不成了。
當她抵達軍火倉庫所在的郊區那一帶,四周都還安靜的很,甚至可以說是死寂的,不見半個人影,隻有陣陣狂風帶起周邊倉庫濃重的鐵鏽味,透著層層腐朽蒼涼的氣息,一個勁兒的往你的鼻孔裏鑽。
花聽找了個絕佳藏身處,是在倉庫後邊的一處雜草叢生的空曠地界,其實說是一個大型垃圾場更為貼切,不僅斜樹歪木,果皮紙煙遍地,草地上更是橫七豎八地躺著數根水泥空心柱,有的疊得比人還高。
花聽就藏身於由幾根水泥空心柱堆砌而成的小山後,安心地等待前方動靜。
“我就知道你閑不住。”
黑暗中響起一把清朗又慵懶的聲音。
花聽心頭一驚。
陰影裏一道修長的人影慢慢地踱了出來,“還有五分鍾。”
好在這道聲音足以令她心安。
光影裏出現一雙鞋頭染了泥土的短靴,質地精良的長褲和襯衫,臂彎裏的黑色外套輕輕地晃悠著,最後露出了棱角分明的下顎,和半邊她熟悉到不行的眉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