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時候學會開車的?”花聽隨口一問。
“五六年了。”陳樹淡淡地答。
花聽也就沒再問什麼。
想不到這陳樹做了龍幫幫主以後品味倒是有所提升,花聽原本是邀他上聚鑫堂茶樓喝杯下午茶來著,想不到他自作主張將車子開進了市中心轉彎口的一家價格不菲的洋人酒店。
花聽一下車,便眼尖看到一輛熟悉的黑色老吉姆轎車在自己的右後方十米外跟著。
車子在一處拐彎口停下,簡亦跨下車門,一件米色格子襯衫外搭一件修身暗黑紋的小西裝,一條一條小西褲配了一雙啞光的設計師款牛皮鞋,往那敞篷車旁一站,簡直就是一移動的公孔雀。
果然還是改不了跟蹤她的壞毛病。
“走吧,這家下午茶你肯定喜歡。”陳樹將車鑰匙丟給了門外的侍應生,有些不大放心地扭頭瞧了花聽的臉色。
“隨你。”花聽無所謂跟著。
這家麗莎大酒店花聽當然知道,上海唯一一家六星級標準的酒店,全市三大高樓之一,S形的高層流線設計和貝殼狀的樓裙被評為上海灘最具特色的建築。
坐在六十六層的落地玻璃窗旁,正值藍天白雲,放眼望去,鱗次櫛比的高樓,蜿蜒而過的黃浦江,整個上海幾乎一覽無餘。
到底是上了檔次的酒店,點心精美得讓人不忍下口,脆心球、藍莓酸奶、提拉米蘇,還有搭配得讓人心動的布丁和水果架,花聽原本餓過頭的胃一下子蠢蠢欲動了起來,也將此番要事拋在了腦後。
陳樹顯然是這裏的常客,嫻熟地替花聽點了一杯藍色戀人,也不知道是用什麼調成的,整杯飲料從底部的透明色漸變成湖藍色,花聽隻是微微抿了一口,入口酸甜中帶著一股清香,比百樂門的雞尾酒要好喝太多。
見花聽吃得正香,陳樹靠在沙發上,雙臂朝後搭在沙發背上,帶出一股張揚的閑適,“你這次主動找我,應該是有什麼事吧?”
她實在有些餓了,拿起小銀勺舀了一口提拉米蘇放進嘴裏,濃濃的奶香中夾著巧克力的苦味,還有蛋糕滑嫩甜糯的香味席卷了她的味蕾,空落落的胃裏終於有了可以消磨的食物,她深吸了一口氣,滿足地眯起了眼睛,“聰明。”
“說。”
“是關於南麵郊區那塊地皮,”一塊提拉米蘇剛剛把胃墊了個底,她夾了一顆黃金酥放進嘴裏,酥脆甜香,一顆芝麻不小心黏在了嘴角,她飛快地用舌尖舔了一下,“賣給我。”
“那塊地皮?”陳樹身子前傾,單手托著下巴,一雙琥珀色的眸子目不轉睛地盯著她,“就為這事?”
“嗯。”花聽不動聲色地回應道。
陳樹嘴角的笑容淡了淡,“約我見麵,隻是為了和我說這個?”
“嗯,你開個價。”花聽語氣平淡得仿佛真的隻是在談一樁無關緊要的生意,一樁無關風月的生意,不參任何私人感情,也不帶任何情感溫度。
陳樹在她眼裏仔仔細細地尋找,卻找不到半分暖意,漂亮得很的一雙英氣逼人的眉目,眼尾上挑,流光溢彩,連根根睫毛彎曲的弧度都像是精心雕琢考量過的,即使眼珠子不動一下,也是風情萬種。隻是這樣的風情卻是冰冷的,仔細看還是死寂的,像一具毫無人氣的麵具。仿佛她同你談笑風生,你同她推心置腹,她卻根本不把你放在眼裏。
陳樹的手指在桌角一側錯落成一個無力的弧度,比手指更無力的是他的聲音,“花聽,你覺得我們還有可能麼?”
“沒有。”她傲慢地仰著頭,話裏再沒有任何溫度。
陳樹收了笑意,瞧著她傲氣的眉眼,腦子裏的齒輪一寸一寸地倒轉,退到他第一次握住她冰冷的手,退到她第一次喊他的名字,退到她第一次主動親吻他,甚至是更早,她在布萊梅咖啡館舉起槍的那一刻,他便喜歡了。
長久的沉默令花聽感到些微的不適,她雖抬了眼皮,卻不在看他,隻是張口又問了一遍,“陳樹,那塊地皮,你是賣,還是不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