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1 / 2)

這日的天氣變化得頂塊,太陽一會兒出一會兒隱,陰晴迅速地轉換,最終落在那一抹嫣紅如醉的斜陽裏。花聽望著車窗外的日頭出了神,直到最後一抹餘暉落盡,她有預感一般動了動僵硬的脖子,終於等來了消息。

陳樹行刑的時間,被定在晚上八點。

車子緩緩啟動,前路愈來愈黑,似乎進了崎嶇的山路,凹凸不平的地麵讓車子不間斷地顛抖起來。花聽養夠了神,閑閑地打了個哈欠,撩起眼皮掃了四周一眼,能瞧見四周半人高的野草,窸窸窣窣地擦著車身,偶爾聽見輪胎從石子兒和草叢裏碾過的聲音。

花聽剛下車門,5米外的草叢間便有兩個士兵模樣的男人舉著長槍,恭恭敬敬地向她走來,“簡夫人,這邊請。”

陳樹行刑的地點原來是在一個荒山腳下。

圓月光芒清冷,籠罩四野。

密林圍繞的山頂中央有一塊球場大小的平地,周圍長滿膝蓋高的碧草。空氣中還彌漫著沁人心脾的芬芳香氣,竟是一片茉莉花田,在皎潔的月光照耀下,綠油油的葉片間,成百上千的白色花朵縱情綻放,散發出濃鬱馨香。

花聽忽然間明白過來,這便是北灘門外的亂葬崗?

陳樹一動不動地站在月色下,眼睛在黑夜裏閃閃發光,他的視線灼熱地盯在不遠處剛剛到場的女孩身上,神色便如往常那般,習慣性地笑一下。

簡亦坐在空地中央的一張太師椅上,隨意地把玩手中一柄黑槍,不忘騰出一隻手來朝他一旁的花妹妹打了個招呼。

“花妹妹,第一次來刑場吧?”

聽見他的問話,花聽裝得有些緊張,假意沉吟著措辭,“早知道是荒山野嶺,我就不來了。”

簡亦慵懶地支起手臂抵住下顎,“花妹妹覺得新鮮嗎?”

不等花聽回答,簡亦身後的一名士兵便是掐準了時間上前提醒道:“簡處長,現下正是8點一刻。”

“是麼?”簡亦下頜一緊便握了槍,一連串槍響將其中一個射成了血人,當場斃命。

剩下的幾個,簡亦表現出了極大的耐心,伸了手便接過一名士兵遞的茶水,慢悠悠地喝了開來。

月光下,陳樹一雙眼眸平和溫雅,沉靜得出奇,尤其是在看著她,笑意像是帶了一番暖人的溫度,緩緩地爬上了他的眼梢。

刑場灰白的石板地被月光照得冷冷清清,溝壑間凝固著一些殘留的血跡,暗沉沉的一團,麵上一層新添的尚還有些發紅,背麵靠著光禿禿的小山頭,寸草不生的地界圍了一圈衛戍,風打在直立的槍杆子上,無端的讓人心悸。

喝完這盞茶,簡亦便抬了胳膊揚了揚手,站在一旁的衛兵舉起了槍,三三兩兩的槍聲一開,隻來得及聽得幾聲悶哼,五六個並排的黑衣男子便隻剩了兩個,幾具新鮮的屍體橫在刑場,死得透了,血汩汩地流,空氣中彌漫著刺鼻的硝煙味。

刑場中央隻剩了兩個人,一個是目露凶光的彪悍男子,口中振振有詞地念罵著,另一個便是陳樹。

許是陳樹見慣了生死,才會練得今日這番從容鎮定的模樣,頗有股將生死置之於度外的瀟灑式樣。

眾人正等著簡亦的指示,卻見他擁過了一旁的花聽,手摸上她腰間的配槍,解下上了膛,塞在她手裏,雙手握住,直直伸出去,把著她的左手正對上了十米開外的陳樹的腦袋。

“花妹妹想來兩發麼?”簡亦在她耳邊低笑。

“當然想。”

“請。”簡亦說罷放開了握住她的手,站到了一旁。

“簡先生好雅興!”

不遠處的一雙腳步聲,和著兩下不大應景的掌聲,簡亦聞聲稍稍側過了腦袋。

一身淺綠軍裝的稻垣誌平,在與他對上視線的同時,禮貌性地摘下了頭上軍帽,“帶著夫人一同來刑場,簡先生果然是好雅興。”

打完招呼,便將軍帽重新戴上,稻垣誌平背手挺胸,閑庭散步一般地緩緩踱到兩人身旁,“傳聞都說白小姐槍法好,我今日好奇就想來看看。”

稻垣誌平的中國話講得算是不錯,但花聽有意留意了一下平日裏他與幾位日本士兵的談話內容,似是帶了一番濃重的關西口音,為了分散其注意力,花聽當下便笑著同他話起了家常,“稻垣先生的老家是在日本西部的大阪市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