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小姐怎麼知道?”稻垣誌平一臉感興趣的模樣,便又朝她的方向靠近了一些。
“大阪的章魚小丸子味道不錯。”
“白小姐說的沒錯,章魚燒正是我們大阪的特產,”稻垣誌平心情好,笑容便也卸下了幾分警戒,“改日帶白小姐一同品嚐?”
“有幸。”花聽垂眸一笑。
正合了他心意。
“白小姐定個時間,我非常榮幸能夠邀白小姐一同前往我的母國。”稻垣誌平的心情好到完全忘了自己此刻正身處於北灘門外的刑場之上。
“定個時間?”
“沒錯。”
鬼才要跟你定個時間,花聽忍不住地想翻白眼。
但她的此番閑聊,目的就是要分散他的注意力,“稻垣先生不是想看我的槍法麼?”
“當然,非常榮幸。”
花聽的麵上見不著半分異樣,依舊閑庭散步一般地站著,單手持槍,纖長的手臂探出,眯眼對了對照門,準星到覘孔中間,又偏頭笑了笑,笑裏藏了幾分鬼魅和邪氣。
稻垣誌平雙手抱臂,麵露欣賞。空氣中的血腥味似乎帶出了一些她嗜血的本能,眼角竟隱隱露出了興奮。這樣的場麵裏她如被血浸過的海棠一般,開得肆意又邪魅。她這樣氣定神閑地站著,竟然讓一旁的士兵們平白生出了幾分壓迫。
纖細的食指輕輕叩動扳機,“嘭”一聲槍響,子彈直直射了出去,巨大的聲響讓對麵的彪悍男子的身子重重地顫了一下,卻依舊背脊挺直。
花聽回過頭來笑,笑裏難得帶了幾分淘氣和狡黠,皺眉輕歎:“打偏了。”
話音剛落,又是一聲槍響,彪悍男子應聲倒地,槍子兒正中眉心。花聽依舊是側臉對著稻垣誌平,麵上的笑容依舊風輕雲淡,槍口卻冒出了淡淡的白煙。
她回過頭瞧了瞧自己手上的槍,收回來勾著轉了一轉,挑了挑眉:“哦,這下倒打正了。”
她的槍法快得厲害,準得出奇,再並上玩笑一般的語氣竟讓在場的人都出了一層冷汗。她優雅地勾著槍,轉身朝稻垣誌平走去,芙蓉玉麵卻像索命的阿修羅。
她將槍往稻垣誌平的胸口處輕輕一拍,朝最後剩下的那一個犯人瞥了一眼,輕聲道:“還剩了一個,有勞稻垣先生了。”
說罷旋旋轉身,同簡亦道了乏。
稻垣誌平瞧了一眼剛剛倒地的那名同僚的屍體,談笑間一位副官便死在了她的笑容裏,他無意識地捂住了胸口的槍支,上頭還帶了花聽指尖的溫度。她的力道明明很輕,卻隻覺得槍支拍到的地方被震碎一般,筋骨軟到了胸腔裏。
花聽不同於一般的女人,清冷的月光淺淺地罩在她半邊臉上,和著她低垂的眉目,竟然生出了一絲奇異的詭譎。
她夠不上日本人喜歡的小鳥依人或者是乖巧溫順的類型,身姿裏頭卻是帶了中國書法的橫鉤豎撇的凜然風骨。
稻垣誌平將手中黑槍重新交回到花聽的手上,“白小姐開槍的樣子,我非常喜歡。”
花聽懸著的一顆心,便終於落了地,“那稻垣先生的意思是?”
花聽與陳樹的那段“桃色過往”,被民間百姓們捕風捉影般地悄悄傳了開來。
明眼人都看得出來,稻垣誌平的此番目的,就是為了監視這對簡氏夫婦的一舉一動。
“最後一個犯人,就由白小姐來解決。”稻垣誌平雙手抱臂,做好了一副隨意觀賞的輕佻姿態。
花聽正了正身子,目光冷冷地對上月下陳樹依然平靜溫雅的兩道視線。
她微微地勾唇一笑。
瀟灑地舉起手中黑槍,毫不客氣地對準了他的左側胸膛位置。
忽然一陣大風刮過,稻垣誌平警惕地眯起了雙眸。
拉開槍膛保險,扣下扳機的前一秒,花聽忽然調皮笑道:“稻垣先生,要不時間就定在下個月?”
稻垣誌平欣喜地轉過了腦袋。
“砰”的一聲響,陳樹應聲倒地。
刺眼的紅便在他的胸膛間肆意蔓延開來……
在刑場灰白的石板地上延伸出一條蜿蜒的血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