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
她今日穿了一件素白的裙子,不施粉黛的臉一點表情也沒有,也不看他,隻自顧自默念跪拜。半晌才閉了口睜眼,對上簡亦的一雙眼眸,平靜道:“我對我的槍法有信心。”
簡亦淡淡地看了她一眼,又投向佛龕旁的香燭,突然啞聲笑了一下,在香燭的陰影中顯得頗有深意:“你的槍法是沒問題,問題是那小子如今傷口發炎,失血過多,能不能保住性命,全看老薑了。”
“這一切都是我害的。”
她再次叩首,又站起身,撣了撣裙角,走了幾步,堪堪頓在門前,回頭又瞧了佛像和依舊跪著的簡亦一眼,抽動嘴角嗤笑,隻是眼神裏竟然有些無奈和淒苦:“倘若我早些穿越回去,你和他,就不會發生這些事。”
“花妹妹,”簡亦站起身,朝門前的她頗為得意地揚了揚下巴,“你可知你幫了我們大忙?”
“大忙?”
“若不是藤田正二吃你這套,”他笑著彈走肩頭一圈煙灰,“你認為我和因愛能夠完成這項任務?”
花聽抿緊了唇,沒說話。
“你可知你救了多少中國人的命?”他笑著走至她跟前,伸手寵溺地撫上她日益消瘦的臉龐,“救了那麼多人,卻還是一臉不高興?”
簡亦的這番話並沒有為她舒緩多少的陰鬱情緒。
她依然皺著眉頭,不說話。
“幹我們這行的,總料到會有犧牲。”
“可是陳樹是例外。”花聽垂著手,語氣倉促又緊張,“他本不應該被卷進來。”
“花妹妹,”簡亦一手攬過了她肩膀,讓她隨自己的步調往外走,“倘若那天陳樹沒有來,你應該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
花聽死死地咬住嘴唇,喉間便又泛起一陣惡心。
“我非常感謝陳樹那日能夠趕去救你,”簡亦的手指在她的肩處收緊了力度,“所以,我必須要讓他活下去!”
花聽側眸看他,鼻尖止不住的酸澀。
“相信老薑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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花聽的情緒雖在表麵上看來平靜而穩定,精神卻依舊不大好。夜裏總是被魘著,簡亦陪著她睡,她一睜眼便看見簡亦靜默的睡容,卻難過得更厲害。
她覺得自己明明已經平靜到了極點,卻仍是被一股莫名的悲慟情緒折磨得睡不著覺。
簡亦睜開眼的時候,瞧見的是她眼中閃爍的不安分的光,他安撫性地朝她笑了笑,“怎麼?”下意識地伸手去捏她的臉蛋,“看我看入迷了?”
她咬了咬唇角,臉上緩緩漾起一個輕鬆又沉重的笑,“簡亦,我想和你說……”
“說什麼?”簡亦笑著,眼睛一眨不眨。
花聽的心裏仿佛壓著沉重的石頭,一塊一塊地往她身上砸,砸得重了喘不過氣了才發現,原來這些石頭都是自己親手搬過來的,一點一點地壘在了她的心間。
“我本不屬於這裏,更不想對這裏有任何的留戀,可我發現……”
花聽看著簡亦一張朦朧的笑臉,再也無法平靜,下巴劇烈地抖動,“可我發現……”
“發現什麼?”意氣風發的他幹淨又調皮地笑,月色光亮都融進了他盈盈的笑眼裏。
花聽慘淡的聲音裏帶了濃濃的鼻音,她忽然翻身,看窗外的樹影,壓抑在心裏許久的話此刻全都不受控製地往外跑,“我發現我好像對你……”
風裹著窗簾吹得呼呼響,她頓了一頓,收回了眼裏快要瑩然而出的淚,笑道,“好像對你……”
“對我什麼?”
冷冷清清的婆娑樹影,窗簾翻飛,月光灑進來,在她的眼中反射出溫亮的光。
“好像有點喜歡上你了。”
話一出口,她便覺得有些瞧不見的東西,在寂靜的深夜裏,“呲”的一聲便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