楔子 神殿
神聖古菲曆336年,距離帝都奧斯坦丁六百裏遠的多瑙河河畔,維也納神殿散發著眾神璀璨的光輝,將附近的十萬帝國子民籠罩在一片祥和中。
聖歌響起,神殿兩扇雪白色的巨大石門對外敞開,上千個門徒和修士的衣袂飄飄,他們莊嚴的表情,配合著認真地吟唱,慷慨地將神殿的榮光與世人分享。
有大陸第一光明法師之稱的拉沙德剛剛從一家孤兒院布施完,回到神殿。這時,多瑙河在金黃色太陽的照耀下,閃爍著寶紅色的波光,一波一波地向拉沙德的眼眶中襲來,美輪美奐。
一聲哀傷地唏噓後,拉沙德自言自語:“雖然眾神眷顧了普羅奧斯大陸,遣派神使普羅奧斯,帶領大陸上的億萬子民走向和平,而大陸也以神使名字命名。可是,苦難和不幸並沒有完全根除,正如我在孤兒院和貧民窟等地方看到的情況一樣。”
“尊敬的拉沙德法師,您的仁慈和寬容已經為孤兒院和貧民窟帶去了無盡的恩賜,就算是神殿中的眾神,也要為您的德行所感動涕流。然而這布施就像是往深淵中注水一樣,永時永刻都無法填補完滿。但是,隻要有您,即使是多麼大的苦難和不幸,平民們也會含著希望承受!因為總有一天,您也會將恩賜帶給他們。”陪同在拉沙德身邊有二十年之久的神職人員諾頓說道,其他幾位神職人員也紛紛點頭讚同。
在諾頓幾人的安慰下,拉沙德的情緒好轉了一點,他緩緩走下馬車。待看到馬車上掛著的雜亂繁多的細長彩色布條時,好奇不已。“這是在回來的路途纏上的吧,那些擁擠的人群追逐我的馬車幾裏路遠就為了做這個?”拉沙德順手扯過一條,隻見上麵用紅色墨水書寫著飄逸的古菲語‘無限的愛:瑪麗和林恩’。
“看那些年輕男女都幹了什麼,用這種破布條纏住了法師您的馬車,真是該死。”諾頓暴叫著招呼其他幾位神職人員清除馬車上的布條,他對拉沙德的尊敬發自心中,見不得任何冒犯拉沙德的言行。
“不必,諾頓,就讓布條掛著吧,雖然我不知道什麼時候,那些貴族平民的年輕男女認為將許願布條掛在我的馬車,就能一生幸福。但他們的這種無理行為卻讓我感受到濃鬱的愛意,要知道,我對胡靈公主的心意,也是如此。”拉沙德說著將手中布條又放回了馬車上,臉上洋溢著幸福滿足的笑意。
神殿中又傳來一陣高昂的聖歌,諾頓突然一拍腦門,哈哈大笑:“我倒是忘記了,今晚是法師您的大喜日子,可憐我老糊塗了,就讓那些年輕男女分潤眾神對您愛情的祝福。”
拉沙德微笑不語,緩緩順著漫長的階梯,朝神殿的大門走去,諾頓踉蹌地跟在他後麵。
仰望神殿,拉沙德心裏止不住地震驚:“神殿正前是數十米高象牙玉石堆砌而成,那兩扇巨門就是象牙玉石的主體部分,外圍七十二根銀灰色巨柱,據說是用一種上古罕見的魔法材料製成,可以增加神殿的魔法防護力。神殿頂部,聳立著無數大陸出現過的珍奇獸雕,栩栩如生,獸雕群的正中,卻是一座背生雙翼的天使雕像,他(她)除了那對雪白張揚的翅膀,軀體其他部位(包括臉)全部含匿在一襲黑色長袍中,令人無法想像,這到底是一件怎樣的傑作?無論在這裏侍奉眾神多少年,始終無法看透這座神殿的奧妙。”
“神聖古菲帝國建立時,這座神殿就得到了下位天使的賜福和豁免,從此確立大陸第一神殿的地位。但這座神殿存在的時間,有史書記載也有一千多年,難道說,眾神始終把這裏當作他們合法的居所?如果是這樣,為什麼我和其他神職人員在此虔誠勤懇地侍奉眾神,傳播神的光輝和祝福,卻從來沒有得到過神諭!要知道,大陸其他神殿,甚至異教徒的寺殿,都會在一定時期內,得到各自神明的指導和旨意。猜不透,果真猜不透。”拉沙德不知不覺間發出一聲輕輕的歎息,而他的左腳正好邁入到神殿中。
神殿兩旁姿態各異的巨樽諸神雕像,表情或喜或悲,或怒或憎……他們的眼神卻仿佛都在凝視盯量著行走在大殿通道中的卑微生靈,縱然是大陸第一光明法師拉沙德,也是戰戰兢兢,謙恭有禮地走完這一小段通道。
不知道是諸神聽到了拉沙德心中的疑問歎息,還是拉沙德過於敏感,一樽向來以凶惡著稱的戰神眼中寒光一閃,殺氣一蕩,刹時拉沙德伸出右手,戴在無名指上的神器戒指暴發出一股劇烈的白光,形成一個套一個的魔法光盾,將他自己和身後的諾頓重重保護了起來。
“尊敬的拉沙德法師,出什麼事了嗎?”諾頓從未見過拉沙德如此緊張,慌忙把自己珍含在懷中舍不得拿出來的一根小巧的魔法權杖取出,權杖頭柄上的一顆紫色魔法寶石十分耀眼奪目,諾頓的精神力已經透了進去,一道厲害的‘聖光彈’就已經凝聚待發。跟在大陸第一光明法師拉沙德的身邊二十年,堪堪將光明魔法領悟到十二級,諾頓絲毫不以為喜,反而覺得羞恥。如果是天賦極高的年輕人,二十年能夠把光明魔法領悟到十六級,再加上第一光明法師的指導,恐怕不用二十年就突破十六級,到達更高一層的神域階段。相較於年齡,今年五十八歲的諾頓,在二十年前,也比年輕人要老一大截歲數。
拉沙德意識到周圍沒有什麼危險,才把神戒的光明聖力護罩解除,他搖了搖頭:“沒出什麼事,大陸的主要黑暗勢力早在我來神殿之前就被以神殿為主導的光明教會徹底鏟除,現在已經沒有什麼大的黑暗勢力可以威脅到神殿的安全,我到底在擔心什麼,雖然剛剛確實感應到了殺氣,可那也可能是殿內諸神的餘威。難道是那複雜難明的愛情,讓我的心頭蒙上了灰塵麼?諸位上位神明啊,請寬恕拉沙德吧,現在就算讓他為愛情而死,他也無怨無悔!”
“拉沙德法師,請別緊張,胡靈公主還期待著今晚與您的那場盛大的訂婚儀式。”諾頓說得正經,心裏卻悄悄笑開了花,拉沙德法師已經三十七歲,那位胡靈公主卻隻有十八歲。兩人相差十九歲之遠,果然,愛情的力量是可以忽略年齡的。而且拉沙德法師自十七歲進維也納神殿侍奉諸神,一直潔身自好,到去年雅爾公國布施的旅程中,與十七歲的胡靈公主見麵,愛情的火焰才燃遍了兩人的全部身心。大陸上形形壞壞的各路人等,無不認為拉沙德絕對配得上這樣一位花季公主,所以這兩人的愛情開花結果,會得到整個大陸的祝福。上至神界的諸神,下到地底的螻蟻,都會歡呼雀躍。
拉沙德收回了緊張的情緒,但語氣還是有些心虛不安:“這場訂婚儀式,我隻想低調地進行,盡管我知道,作為維也納神殿的主人,有著大陸第一光明法師的虛銜,這本身就違背了我的意願。大陸不少子民還在苦難和不幸中,我卻在鋪張地舉行著訂婚儀式,還貪婪地享受著一生最幸福的時刻……”
“拉沙德法師,您又言重了。”諾頓對他再次肅然起敬。
月亮女神揚起尖下巴俯瞰人間,她悄悄地向天空的中庭位置爬去,顯得愈加高傲清晰。
維也納神殿的貴賓,陸陸續續通過耗資巨大的傳送魔法陣到達神殿殿堂中,每傳送一次,就等於要消耗兩個同樣的魔法陣,因為每一群貴賓都要雙程來回傳送。拉沙德心內為消耗如此大筆財富而肉痛,但還是十分友好和謙遜地與到來的貴客打招呼,無論是對帝國的軍機大臣,還是其他強國的親王貴爵,拉沙德不卑不亢,恰到好處。以他如今在大陸上的地位,可以說,早就淩駕於神聖古菲帝國皇帝和光明教會的教皇之上。所以,在拉沙德的親自招待下,從各國各地到來神殿的貴賓,皆感到萬分榮幸和心滿意足。
“拉沙德法師,神聖古菲帝國皇帝奧斯十三世、光明教會教皇埃利歐和大光明法師阿爾比,攜同帝國十九個大教堂的紅衣主教,要為您的訂婚儀式施加‘神聖祝福’……”神殿信使無比激動地頌念著自己接到的信報,一顆心髒仿佛要嘔吐出來,念到最後,他完全語無倫次了,隻是反複地念著開頭部分的重要人物的名字。
這時,已經傳送到神殿的貴賓們嘩然聲大響,那位信使每念到一個重要人物的名字,貴賓們就響應一聲,念到第五個名字後,貴賓們已經聽得茫然了,慢慢安靜下來。
“雖說古菲帝國肯定會有重要人物親到,可也沒想到會是皇帝親自前來。”一位小國大公小聲地嘀咕著,同是一國之主,但論及國土、子民、軍隊的數量和規模,這位小國大公隻怕連帝國的一位擁有封地的大臣也比不上。
“路易斯親王,‘神聖祝福’是光明魔法中的最為頂尖的神術之一,據說,施加這種法術後,有機會升入神界,成為神者。”法蘭克王國的一位親王隨行的魔法師解釋道,這位平素淡定自若的魔法師,聽到‘神聖祝福’後就有些激動如神殿的信使,讓路易斯親王察覺到神聖帝國第一神殿的不凡之處。如果神聖帝國產生一位神者,就會產生第二位,接著,神者溝通神界諸神,使神聖古菲帝國萬年屹立不倒,這對第二強國法蘭克王國來說,不是好消息啊!路易斯親王壓抑住自己的恐懼和不安,倒是轉而思考起回到王國後,要怎麼跟當國王的長兄稟報這等情況。
殿堂正中突然傳來劇烈的扯開空間的法力波動,拉沙德,及在場的眾多魔法師、神職人員紛紛震驚。能以扯開空間傳送而來這樣的大手筆,除了拉沙德和維也納神殿本身,就是教皇等為數不多的大陸上赫赫有名的大魔法師。
拉沙德一方麵感歎來者的傳送方式,一方麵又猜到了來者是誰,就是信使才剛剛接到訊息,透獻出的一批重要人物名單。果然,空間扭曲越來越大,即使是一些十級以下的法師術士,也能感應到大陸光明教會特征的法力類型。
嘭地一響,殿堂正中憑空出現一群衣冠美豔的男女,空間在傳送的那一刻轉舜即過,眼睛是無法看清楚整個過程。但拉沙德憑借強大的精神力,對這次空間傳送的高明和缺點兩方麵有了一定的評價。一次空間傳送對魔力的消耗,相當於十次魔法陣傳送,但空間傳送難以被幹擾,所以傳送的人物和物事必然十分重要。隻可惜,如果拉沙德出手,也還是能幹擾到空間傳送的方位,到時傳送到的地點,可能距離傳送目的地十萬八千裏也說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