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開始的時候,她對司魅的事情,根本說不上了解。最多隻是從那些經過忘川的亡魂們隨口說上幾句。知道他的來曆,他的實力,以及其他一些散碎的東西罷了。
哪怕是如今,她已經在這一方獨屬於他的天地之中,綻放了百年之久,也依舊不清楚,曾經的他,究竟經曆了些什麼。
但是,明明她什麼都不清楚,在看到那一抹紅色的時候,卻總是忍不住從心底彌漫上一股難以言說的酸澀感——如果,她真的擁有那個被稱作“心”的器官的話。
一天一天,一年一年,她看著司魅實現了無數人的願望,也收取了無數人的代價,但是,那種酸澀的情感,卻越來越深,越來越沉。
在第一位客人到來的那一天,她就明白了司魅的目的——很奇怪的,明明沒有任何人告訴她,但是她卻能夠那麼清楚地知道這一點。而那種酸澀的感覺,也是從那一天開始出現的。
司魅……
這兩個字不知道在心底轉了多少遍,她卻依舊不能發出一點聲音。明明,世上所有的事物,都有可能成妖的不是嗎?為什麼,偏偏她不行?這世上所有的人都能傳達思念,為什麼她不行?
她看著木屋裏,那依舊沒有絲毫改變的紅色身影,痛苦地想要哭泣,想要哀嚎,但除了微微晃動身子之外,什麼也做不到。
明明,所有的事情都不是他的錯,為什麼一切,都要由他來承擔?
那個淩家的人對他刻骨銘心的仇恨,那些完成了交易之後因為不順心而產生的怨念,那些因為他的來曆而產生的厭惡與恐懼——為什麼,這一切,都要由他來承擔?
屋內的人望著無風而動的花海,若有所覺,輕輕地勾起了唇角。
那笑容,美得令人心醉。
她看著看著,突然就想哭了。
她從來沒有想過,自己竟然會有這樣的情緒產生——明明,她就應該和之前那長的沒有盡頭的歲月一樣,無知無覺地看著一切的發生嗎?不過都是與她不相幹的事情罷了,不過都是世間變化的一部分罷了,這一次,又究竟有什麼不同?
十年,一百年,一千年,一萬年。
她看著司魅完成一樁又一樁的交易,守著那塊溫養著那破碎的魂魄的養魂玉,仿佛什麼都沒有改變。直到那一天,司魅手中的養魂玉悄然破碎——那是第一次,她從司魅的身上,看到了“期待”的情緒。
而她看著這樣的司魅,也不由地一起跟著期待了起來。
那個能夠毫無芥蒂地與司魅相處的人,那個能夠做到所有她做不到的事情的人,就要回來了嗎?
她注視著,期待著,看著那隻不諳世事的白狐來到司魅的身邊,看到那個司魅等待了萬年的人的模樣,看到了那個一直想要殺死司魅的淩家後人。
她第一次發現,司魅的臉上,還能夠出現那樣多、那樣生動的表情。盡管它們很微小,甚至於,若是不仔細觀察,根本不會發現那些表情和他慣常的神情有什麼不同,但是,那些人的到來,確確實實讓司魅的情感產生了波動——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波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