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卿拿起玉佩,匆匆下樓。他應該還沒走遠,或許現在下去還能追上他。
“姑娘這是去哪?”碧煙從未見過蘇卿如此匆忙,不禁問道。
蘇卿腳步一頓,停了下來。是啊,她這是要去哪?這是攬月樓,而自己則是攬月樓內的一名小小歌伎。是啊,那才是她,從未被任何打動,一直保持著寵辱不驚的尊榮的姑蘇第一歌姬,蘇卿。她一定是瘋了,怎麼敢覬覦平西侯?碧煙並沒有發現蘇卿的異樣,繼續道:“容姨剛回來,似乎很傷心的樣子,一直在不停地灌酒……”
蘇卿腳步一頓,無力地望向門口,自嘲般的一笑,“是啊……是我僭越了。”隨後釋然般的轉身,看向碧煙,轉身看向碧煙,“她在哪?”
“在樓下。”
蘇卿歎了口氣,把手中的玉佩交給碧煙,“你幫我把這個送到平西侯府去,就說是攬月樓的蘇卿讓你交給侯爺的。”
“是。”碧煙順從地接過玉佩,轉身離開了。
當她見到容吟的時候,她已經喝醉了。盡管如此,仍一隻手晃晃悠悠地支著腦袋,不讓自己倒下去。眼神迷離,更勝平時的風情萬種,致命而妖嬈。左手輕輕晃動著杯中濁酒,紅唇微微勾起,自嘲一般,最後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這樣的容吟,是蘇卿不曾見過的。
是那人來過了罷。
“酒多傷身。”容吟抬頭看了一眼蘇卿便笑了,“你來了。”說罷拍了拍自己旁邊的凳子,示意她坐下。蘇卿坐到容吟旁邊,沉默不語。
“我今天見到他了。”容吟看著酒杯,笑得風嬌水媚。蘇卿不看她,淡淡答道:“嗯,我猜到了。”
“他一直和以前一樣,那麼輕易就放棄我。”容吟說道,眼裏一抹悲涼之色,“這次,一切真的都結束了。”隨即舉起手中的酒杯,一飲而盡。
容吟又往自己的酒杯裏倒了一杯酒,晃了晃已空的酒壇子,“沒勁。”隨後一把扔在地上,與其他破碎的酒壇碎片躺在一起。她又開啟新的一壇,“你是不是很多時候都驚訝我為什麼會千杯不醉?”蘇卿不語,“我的酒量雖可以說算是不錯的,平時為了應付各種來到攬月樓的官宦,不得已也要陪他們喝酒,但我從未在人前喝醉過。實在撐不住的時候,我會偷偷硬逼自己吐出剛喝下的酒,以保持清醒。你從前問過我明明沒什麼病為什麼總是要喝藥,你知道嗎,那是我找沐芳專門開的藥,喝完後兩個時辰內可千杯不醉。但是那藥極為傷身,她一再勸我不要用。但有什麼辦法呢?在這個地方,想要保持清白本是一件不易的事,平日裏更是給客人們占盡便宜。雖說有清倌豔倌之分,但誰又在意這些呢?”容吟一笑,說道:“千杯不醉。怎麼可能呢?不是不會醉,隻是不想醉罷了。”
不是不會醉,隻是不想醉罷了。
蘇卿沉默半晌,眼波淡淡,起身走到古琴前,手指輕輕撥動琴弦。一陣悠揚古樸的樂聲傳來,清澈動聽,似水如歌,讓人倍感舒適。末了,嫋嫋餘音還回蕩在耳邊,說是琴聲,但卻好似柔聲撫慰般安撫人心。半晌,蘇卿緩緩睜開雙眼,“我所能慰藉的,隻有這個了。”
容吟感覺前所未有的安心,眼淚卻更凶了,她把頭埋進雙臂,“你要是沒那麼溫柔就好了。”蘇卿淡淡一笑,用手輕輕撫慰著容吟的背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