確實,仁慈的行為並不一定總是受到歡迎,但對於懷著同情心的幫助者,是沒有人能夠把他拒之門外的。這是我們的生存競爭中難以征服的困難之一。即使是最卑微的人,也應該得到常人之間互相提供的幫助。我們應該記住,正如邊沁所深刻指出的那樣,野蠻人的幸福與一切人的幸福並無多大差別,與人類中最好最高貴者的幸福也是一樣多。因而,一個人自己沒有從善從惡,對他人也不會為善為惡。
也許,在喚醒人心中的情感方麵,沒有什麼比同情心的作用力更大了,即使是最粗野的人,也很少能不被感動的。它比暴力的作用要大得多。一句友善的話語,一次友善的注視,能使無法征服的人乖乖順從。同情心導致愛和順從,野蠻則招致厭惡和反抗。還是一位詩人說得好:“暴力本身,其力量不過溫情的一半。”
假如允許同情心擴展到更大的範圍,它就能成為一種廣泛的公共慈善事業形式。對那些極力幫助朋友擺脫貧窮和悲慘境遇的人,對那些極力改善勞苦大眾的狀況的人,對那些極力把文明成果深遠地融入人類生活中的人,對那些極力把破碎的家庭聯結到和平友愛的紐帶中的人,同情心有著巨大的推動作用。同情是每個人的責任,特別是那些與別人相比命運更加忠愛他的人,那些享有別人沒有的財富、知識、社會影響力的人,更應如此。他們,至少應該為改善普通人的狀況,貢獻出一定的時間和精力。
每個人都幫助別人,強壯的幫助虛弱的,富裕的幫助貧窮的,淵博的幫助無知的,並且,反過來一樣。
同情心的力量畢竟與金錢、權力之類的力量不能畫等號,同情心的感化力量可如鋒利的箭一樣。
世上最可悲的人,是那些對自己不加控製的人,那些缺少對他人負責的責任心的人,那些虛度一生尋求自我快樂的人,或者那些即使在為善的時候,內心仍充滿邪惡動機和自我滿足、畏懼良心譴責的人。那些對自己的美好感覺充滿自負的人,愛自己徹底,對別人卻毫不在意。他們在外麵表現得文質彬彬,但如果你跟著他們到家裏,看看他們是如何操持家務的,一切就一目了然了。已故的拉姆瑟教長曾經講了一個可悲的故事。一位小男孩升天後參加了一次死人的會議。“我爸爸會來這兒嗎?”他問。有人告訴他:“當然,他也會來這裏。”小孩立即回答說:“那麼,我就找不到伴兒了。”
然而虛假的同情心也是非常普遍的。可悲的虛情假意的最嚴重的危害在於,它們易於產生一種同情和憤慨的習慣,卻不會真正地解決危險和反抗壓迫。
人之獲得新生,很少由於抽象的真理,而是由於通過善和同情心所表現出來的神聖的激情。
一個把自身投入到別人的存在中的人,在以各種方式——社會的、道德的、宗教的,全身心幫助別人的時候,也就對別人施加了一種神聖的影響。他被最強大的安全衛士守衛著,向自私提出挑釁。考驗過後,他仍然謙卑而高貴。凱隆·默茲雷曾經用自己的雙手表明,同情和互相幫助能夠轉化成一種快樂,能夠對社會做出巨大的貢獻——它減輕痛苦和悲傷——這種原理是基督教的偉大發現之一,具有和科學原理的新發現同樣的意義。
最好的和最高貴的人是最富同情心的人。南北朝覺遠大師以同情心而聞名天下。有人問他的一位朋友:“覺遠住持成功的秘訣是什麼?”“他的同情心”,這是他早就想好的答案。覺遠住持是一個胸懷寬廣、慷慨寬容、行動自由的人。他常常活動在最基層的社會,把自己的心靈和靈魂投入到每一個有著美好的目的的計劃中。任何在他看來值得努力的事情,他都會帶頭去做,結果往往成功。
同情心是對人的苦難、艱辛和懦弱的感受能力。畢竟人是人的行動的中心,因此人心中有什麼以及流露出什麼,就是惟一重要的。人活在這個世上,就要同情和主動,他的感受就應該和他人聯係在一起。
懶惰而自私的人,對自己身外的世界是很少在意的。他從來對被遺棄者或窮困者抱著袖手旁觀的態度。“他們與我有什麼關係?”他說,“讓他們自己照顧自己吧。我為什麼要幫助他們?他們從來沒有為我做過什麼!他們在受苦受難?這個世上受苦受難的人每天都有。無法治好,就隻有忍受。千百年後,它還會是老樣子的!”
持這種態度的人,對自己的享樂、自己的事情或自己的懶惰,都是極端投入的,對別人的呻吟聲卻充耳不聞。討論貧窮、無知或苦難,這使他憤怒。“讓他們自生自滅吧,”他說,“我們為什麼要幹涉他們?讓他們自己幫助自己。”與“別管”相比,懶惰還算是一隻活躍的動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