姊妹倆相互耳語,當她們走過這地點的時候。
她們一定猜到了,每逢她們出來打水的時候,那個人站在樹後的秘密。
她們的水瓶忽然傾倒,水倒出來了,當她們走到這地點的時候。
她們一定發覺,每逢她們出來打水的時候,那個站在樹後的人的心正在跳著。
姊妹倆相互瞥了一眼又微笑了,當她們來到這地點的時候。
她們飛快的腳步裏帶著笑聲,使這個每逢她們出來打水的時候站在樹後的人兒心魂撩亂了。
19
你腰間摟著灌滿的水瓶,在河邊路上行走。
你為什麼急遽地回頭,從飄揚的麵紗裏偷偷地看我?
這個從黑暗中向我送來的閃視,像涼風在粼粼的微波上掠過,一陣震顫直到陰蔭的岸邊。
它向我飛來,像夜中的小鳥急遽地穿過無燈的屋子的兩邊洞開的窗戶,又在黑夜中消失了。
你像一顆隱在山後的星星,我是路上的行人。
但是你為什麼站了一會,從麵紗中瞥視我的臉,當你腰間摟著灌滿的水瓶在河邊路上行走的時候?
20
他天天來了又走了。
去吧,把我頭上的花朵送去給他吧,我的朋友。
假如他問贈花的人是誰,我請你不要把我的名字告訴他——因為他來了又要走的。
他坐在樹下的地上。
用繁花密葉給他敷設一個座位吧,我的朋友。
他的眼神是憂鬱的,它把憂鬱帶到我的心中。
他沒有說出他的心事;他隻是來了又走了。
21
他為什麼特地來到我的門前,這年輕的遊子,當天色黎明的時候?
每次我進出經過他的身旁,我的眼睛總被他的麵龐所吸引。
我不知道我是應該同他說話還是保持沉默。他為什麼特地到我門前來呢?
七月的陰夜是黑沉的;秋日的天空是淺藍的,南風把春天吹得駘蕩不寧。
他每次用新調編著新歌。
我放下活計眼裏充滿霧水。他為什麼特地到我門前來呢?
22
當她用急步走過我的身旁,她的裙緣觸到了我。
從一顆心的無名小島上忽然吹來了一陣春天的溫馨。
一霎飛觸的撩亂掃拂過我,立刻又消失了,像扯落了的花瓣在和風中飄揚。
它落在我的心上,像她的身軀的歎息和她心靈的低語。
23
你為什麼悠閑地坐在那裏,把鐲子玩得丁當作響呢?
把你的水瓶灌滿了吧。是你應當回家的時候了。
你為什麼悠閑地撥弄著水玩。偷偷地瞥視路上的行人呢?
灌滿你的水瓶回家去吧。
早晨的時間過去了——沉黑的水不住地流逝。
波浪相互低語嬉笑閑玩著。
流蕩的雲片聚集在遠野高地的天邊。
它們留連著悠閑地看著你的臉微笑著。
灌滿你的水瓶回家去吧。
24
不要把你心的秘密藏起,我的朋友!
對我說吧,秘密地對我一個人說吧。
你這個笑得這樣溫柔、說得這樣輕軟的人,我的心將聽著你的語言,不是我的耳朵。
夜深沉,庭寧靜,鳥巢也被睡眠籠罩著。
從躊躇的眼淚裏,從沉吟的微笑著,從甜柔的羞怯和痛苦裏,把你心的秘密告訴我吧!
25
“到我們這裏來吧,青年人,老實告訴我們,為什麼你眼裏帶著瘋癲?”
“我不知道我喝了什麼野罌粟花酒,使我的眼帶著瘋癲。”
“嗬,多難為情!”
“好吧,有的人聰明有的人愚拙,有的人細心有的人馬虎。有的眼睛會笑,有的眼睛會哭——我的眼睛是帶著瘋癲的。”
“青年人,你為什麼這樣凝立在樹影下呢?”
“我的腳被我沉重的心壓得疲倦了,我就在樹影下凝立著。”
“嗬,多難為情!”
“好吧,有人一直行進,有人到外流連,有的人是自由的,有的人是鎖住的——我的腳被我沉重的心壓得疲倦了。”
26
“從你慷慨的手裏所付予的,我都接受。我別無所求。”
“是了,是了,我懂得你,謙卑的乞丐,你是乞求一個人的一切所有。”
“若是你給我一朵殘花,我也要把它戴在心上。”
“若是那花上有刺呢?”
“我就忍受著。”
“是了,是了,我懂得你,謙卑的乞丐,你是乞求一個人的一切所有。”
“如果你隻在我臉上瞥來一次愛憐的眼光,就會使我的生命直到死後還是甜蜜的。”
“假如那隻是殘酷的眼色呢?”
“我要讓它永遠穿刺我的心。”
“是了,是了,我懂得你,謙卑的乞丐,你是乞求一個人的一切所有。”
27
“即使愛隻給你帶來了哀愁,也信任它。不要把你的心關起。”
“嗬,不,我的朋友,你的話語太隱晦了,我不懂得。”
“心是應該和一滴眼淚、一首詩歌一起送給人的,我愛。”
“嗬,不,我的朋友,你的話語太隱晦了,我不懂得。”
“喜樂像露珠一樣地脆弱,它在歡笑中死去。哀愁卻是堅強而耐久。讓含愁的愛在你眼中醒起吧。”
“嗬,不,我的朋友,你的話語太隱晦了,我不懂得。”
“荷花在日中開放,丟掉了自己的一切所有。在永生的冬霧裏,它將不再含苞。”
“嗬,不,我的朋友,你的話語太隱晦了,我不懂得。”
28
你的疑問的眼光是含愁的。它要追探了解我的意思,好像月亮探測大海。
我已經把我生命的終始,全部暴露在你的眼前,沒有任何隱秘和保留。因此你不認識我。
假如它是一塊寶石,我就能把它碎成千百顆粒,穿成項鏈掛在你的頸上。
假如它是一朵花,圓圓小小香香的,我就能從枝上采來戴在你的發上。
但是它是一顆心,我的愛人。何處是它的邊和底?
你不知道這個王國的邊極,但你仍是這王國的女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