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聽說您快要結婚啦!”在別墅舞會上有個熟人問彼得·彼得羅維奇·米爾金,“什麼時候舉行少年告別晚會呢?”

“您怎麼知道我快要結婚了?”米爾金一聽就火了,“這是哪個混蛋告訴您的?”

“大家都這麼說,何況憑種種跡象也看得出來……別保密啦,老兄……您以為我們一無所知,其實我們把您看透了,我們全知道!……嘻嘻嘻……憑種種跡象看得出來……您成天待在康德拉什金家,在那裏吃午飯,吃晚飯,唱抒情歌曲……您隻跟娜斯堅卡·康德拉什金娜一個人散步,隻給她一個人送花,把她拖進……我們全都看在眼裏,先生!前幾天我遇見康德拉什金本人,她親口說的,你們的事全妥啦,隻等從別墅搬回城裏,立即就舉行婚禮……怎麼樣?願上帝保佑!我為您高興,更為康德拉什金高興……要知道可憐的人有7個女兒!7個哪!這是鬧著玩的嗎?有機會弄出去一個也好啊……”

“活見鬼……”米爾金想道,“他是第十個對我提起這件婚事的人了。他們根據什麼得出這種結論,叫他們統統見鬼去!就因為我天天在康德拉什金家吃飯,同娜斯堅卡散步……不——行,該製止這種流言了,是時候了,弄不好這幫該死的真能包辦婚姻……明天我就去跟這個蠢貨康德拉什金說清楚,叫他別癡心妄想,我呢,趁早——溜之大吉!”

在上述談話的第二天,米爾金來到七品文官康德拉什金別墅裏的書房,他感到很尷尬,還有幾分恐懼。

“歡迎,彼得·彼得羅維奇!”主人迎接他說,“日子過得怎麼樣,可以吧?悶得慌了吧,親愛的?嘿嘿嘿……娜斯堅卡馬上就來……她去了古謝夫家,一會兒就回來……”

俄俗,新郎在結婚前夕邀夥伴舉行娛樂晚會。新娘則舉行少女告別晚會。

“我,說實在的,不是來找娜斯堅卡·康德拉什金娜的,”米爾金吞吞吐吐地說,窘得直揉眼睛,“而是來找您的……我須要跟您談一件事……哎呀,什麼東西掉進眼睛裏了……”

“那麼您這是打算談什麼事呢?”康德拉什金擠了擠眼睛,“嘿嘿嘿……您幹嗎這麼忸忸怩怩,親愛的?咳,男子漢呀,男子漢!真拿你們這些年輕人沒有辦法!我知道您想說什麼!嘿嘿嘿……早該……”

“說實在的,由於某種原因……事情嘛,您瞧,是這樣的,我……是來向您告別的……明天我就要走了……”

“您要走,這是什麼意思?”康德拉什金瞪著眼睛問。

“很簡單……我要離開這裏,就這麼回事……請允許我感謝您全家的熱情接待……您的女兒一個個都很可愛……我終生不忘這段時光……”

“對不起,先生……”康德拉什金的臉漲得通紅,“我不太明白您的意思……當然,每個人都有權利離開這裏……您也可以幹您想幹的事,可是,先生,您……想溜……您不老實,先生!”

“我……我……我不明白,我怎麼想溜?”

“整個夏季你天天來這裏,又吃又喝,讓人對你抱著希望,你從早到晚跟丫頭們胡扯八道,可是突然間來一句:‘我要走了!’”

“我……我從來沒讓人抱什麼希望……”

“當然,您沒有求婚,可是您的言行舉止意圖何在,難道不一清二楚嗎?每天來吃飯,每天夜裏跟娜斯堅卡手挽著手……難道這一切都是沒有用心的?隻有未婚夫才天天在別人家吃飯,如果您不是未婚夫,難道我能供您吃喝嗎?是的,您不老實!我都不想聽您的話!您得求婚,否則我就……那個了……”

“娜斯堅卡·康德拉什金娜很可愛……是個好姑娘……我尊敬她,而且……我不認為能找到比她更好的妻子,可是……我們的信念和觀點不合。”

“就這麼個原因。”康德拉什金眉開眼笑了,“是嗎?哎呀,我的寶貝,哪能找一個跟丈夫觀點完全一致的妻子呢?咳,年輕人啊,年輕人!幼稚,幼稚!隻要一談起什麼觀點,真是的,嘿嘿嘿……就激動得了不得……現在你們意見不合,沒關係,隻要小兩口過上一段日子,所有這些疙裏疙瘩都會磨平的……新的馬路還不好走哩,等來來往往的車輛壓一陣子,那就別提多平坦了!”

“您這話也在理,可是……我配不上娜斯塔西婭·基裏洛夫娜……”

“般配,般配!不值一提!你是個好青年!”

“您還不了解我的種種欠缺……我窮……”

“無關緊要!您月月領薪水呢,謝天謝地……”

“我……是個酒鬼……”

“不不不!我一次也沒見您喝醉過!”康德拉什金直擺雙手,“年輕人不能不貪杯……我也年輕過,酒喝過了頭。在所難免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