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
晚風吹動著茅草,發出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響。山間蛐蛐的叫聲和狗的吠叫聲交織在一起,打破了夜的沉靜。
黑夜中,秦飛龍迅速的翻過山崗,摸黑趕著路。雖說都是坑窪不平的山路,加上夜色漆黑,伸手不見五指,但對於在此生活了十幾年的他來說,卻是輕車熟路,從山崗到山腳,不僅用時很短,而且還沒有拌跤子。眨眼兒的功夫,已經到了山腳。
山腳下,農戶家的燈還沒有熄滅,昏黃的燈光讓他感覺非常的親切。看到這燈光,他知道,終於到家了。
這裏便是苦井村,聽說村頭有一口怪井,雖說井水四季不幹,卻是苦澀無比,苦井村便是因此得名。
由於村子比較偏遠,背靠原始森林,經常會有野豬出沒,所以村子裏的人幾乎家家養狗。剛一踏上村東頭,狗就開始吠叫起來。狗叫聲一直從村東頭傳到村西頭,過了片刻,這才安靜下來。
秦飛龍便是住在村西頭一座破舊不堪的土培房裏。
他先是站在屋子的一角,探出頭四下看了一眼,在確定沒有人跟來的時候,這才推門進了屋。
屋裏陳設很簡單,除了一個簡單的鍋灶和一些幹柴以外,便是幾件兒農具,這便是廚房了。穿過廚房,臥室內的擺設就更加簡單了,一個床榻,一張木桌,一個盛米的米壇,除此之外,別無他物。眼前的景象用窮途四壁這個詞來形容再也貼切不過了。
關好房門,點燃煤油燈,在床榻上坐了下來。
借著煤油燈昏暗的亮光,他從懷中掏出一本黃皮線裝書,隨後又掏出一個包袱,在桌子上鋪展開來。細數了桌子上的錢,一共八塊現大洋。
他小心翼翼的把錢包好,放進貼身衣兜,對於他來說,這筆錢可不是一個小數目,這可是半年來掙下的血汗錢。以後的柴米油鹽,還有明日去娘舅家走親戚可全指望它了。
收好了錢,他這才拿起桌子上的黃皮線裝書,仔細的端詳起來。黃皮線裝書樣子十分古舊,雖說書麵磨損的很嚴重,但卻並未開線掉紙。書的首頁文字很少,四個碩大,有如蝌蚪狀的字體映入了眼簾,“陰陽鬼書。”除此之外,隻有四行草書小字。他沒多少文化,這四行小字琢磨來琢磨去,折騰了差不多半個小時,這才懵懵懂懂搞清楚上麵的內容。
秦飛龍眉頭微皺,書上所言,若想學習陰陽鬼書,先要到羅山,獲得陰陽鬼玉,否則,即使得到了這本書,那也隻是一本廢書。
看到此處,他趕緊往後麵翻看了幾頁。果然,除了書的首頁,別的頁麵一個字兒也沒有,全部都是暗黃的稿紙。
“這麼一本破書還當寶貝!”秦飛龍將黃皮書一把丟在木桌上,恨恨的罵道。
關於這黃皮書的來曆,還得從今天下午說起。
秦飛龍原本在縣城的福來飯館兒當夥計,今天下午活兒剛幹完,老板結了帳,一共十塊大洋,收工之時。打小一起長大的好兄弟範統找到他,說是要帶他掙點兒酒錢。
一來,好久都不曾見到範統了,能在縣城碰麵,自然十分高興。二來,他這人好酒,一提到酒,便來了興趣,也就答應了下來。
這廝從小就愛賭,逢到縣城,必然開賭,而且從來不給自己留後路,每次都是賭到隻剩下褲頭方才罷休。
範統當先帶路,徑直把秦飛龍帶到了財源賭坊。
“這便是你說的掙酒錢的方法嗎?這賭場裏的錢我可掙不了。”秦飛龍一看到財源賭坊的招牌,立馬停下了腳步,開口說道。
“兄弟,我身上有兩個閑錢兒,反正時候還早,我進去玩玩兒,你在邊上看著就成。若是時運不濟,輸了也就算了。若是僥幸贏了,咱們二一添作五,說不定,你還能跟著分上幾塊。”範統說完,對秦飛龍擠了擠眼睛,轉身走進了財源賭坊。
秦飛龍並沒有立刻跟進去,而是在賭坊外麵等著,他並不想進賭坊,更不想到賭坊裏去賭錢。
約莫過了一盞茶的功夫,範統垂頭喪氣的從賭坊裏麵走了出來,不用說也知道他賭輸了,此時,範統並不敢直視秦飛龍,生怕挨罵。範統本來就胖,低著圓圓的腦袋,腆著一個啤酒肚的樣子非常的滑稽。
“怎樣?輸了吧!”秦飛龍看著範統,隨即笑道。
範統低著頭,並不答話。
“走吧!今天我請客,咋哥倆好好的喝上一盅。”秦飛龍拍了拍範統的肩膀,開口說道。在縣城打了半年工,他已經很久沒有見到範統了,所以,範統雖然輸了,卻絲毫沒有影響到他的好心情。
“龍哥,你再借我倆錢兒,我要翻本兒。”範統見秦飛龍並不發火,得寸進尺的央求道。
“不是我說你,輸了便輸了,開賭場的總是穩賺不賠的,你要想從他們兜裏掏錢,難比登天。今天就當買個教訓,如果差錢兒,我自然會接濟你。”若範統隻是隨便玩玩,輸了也就算了,可是,他偏偏不知懸崖勒馬,還要去賭。秦飛龍有些生氣,原本的好心情也隨著一掃而空。
“龍哥,我也不想這樣,你就借我兩塊,隻要兩塊,我保證把本兒追回來。我用這個?”範統說完,從懷裏掏出一枚篩子,在他麵前搖了搖,滿懷自信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