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染緘默地跟在慶佩的後麵,慶佩是太後身邊的紅人,又是宮中的老人,雖為奴婢卻在宮中頗有威望。不得寵的美人、婕妤多有巴結慶佩,了解些皇帝。不為別的,就因為慶佩是皇帝的乳娘,木染也聽說過,慶佩遇到尋常等級低的妃妾可以不用行禮目視對方而言。
長街像是條沒有盡頭的死亡之路,多少人能期盼撫上這長街的朱牆,又有多少人用自己的鮮血染紅了這堵宮牆,一眼望不到頭的壓抑的朱紅色。
漓雨宮到太後的仁懿宮有段距離,木染看著形形色色的人向自己行禮,從自己身旁穿過,尚宮局(尚宮:奉皇太後之命掌引導皇後)的,尚儀局(尚儀:掌禮儀起居尚服)的,零零散散,機械的動作,像是被冬日的寒意給麻痹了。
長街上的白雪已經掃去,但是卻難免還是有層薄薄的積雪,走在上麵,難免還是會有“吱呀吱呀”的聲音從腳底下傳出。
不知過了多久,木染才見到了珠簾後斜躺在花梨木貴妃榻上的太後爾朱董媞。
木染行了個大禮:“臣妾貴妃爾朱氏,參見太後,願太後娘娘福澤萬年,壽比南山。”
太後的手輕輕滑過紫玉如意,看著簾後的木染,淡淡道:“起身吧。”
碧萱傾扶著木染起身,旁邊的小宮女端上一紅木圓凳,木染隨和坐下。目光掃過太後,太後身上是一件墨綠色的冬衣,不過礙於珠簾,華錦上的繁重衣紋顯得模糊,太後雍容華貴的麵容在珠簾下時隱時現。
太後身旁的桌上有一個鎏金雕百花小香爐,木染聞得出那是檀香,乳白色的煙霧暈上太後的臉龐:“聽聞木染你剛才去見過皇貴妃了?”
雖是冬日,但是木染的手心已經冒了一層汗,謹慎道:“皇上感念臣妾與皇貴妃姊妹情深,特讓臣妾前去看望。”,
太後漫不經心的哼出一個“嗯”字,慵散道:“皇上與你都是個有心的孩子。”太後瞥了一眼木染的手腕,眼裏閃過一抹異色,語氣也稍稍變了,“哀家賞給你的那個芍藥紋雙扣鐲呢?怎麼不見你戴著?是否不喜歡?”
木染下意識地用左手撫上右手手腕,鎮定道:“臣妾卑賤之軀,怎配擁有如此世間難得之物,所以,臣妾將它轉贈給了皇貴妃,就算是借花獻佛吧。”
太後臉色緩和了不少,隻因為這話裏映射出木染與木琯感情甚好,這木琯東山再起也是指日可待。
但是太後聽得木染說自己卑賤,不由得冷笑:“卑賤?要說卑賤,這當年的皇帝還是太子時,皇後也就不一區區選侍,人們都以為林貴妃會是母儀天下的皇後,結果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