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車的窗外一晃而過的,都是我從小到大典型的江南氣息。
綠傘如蓋,鬱鬱蔥蔥的樹;像蜘蛛網一樣縱橫交錯,清清澈澈的河;層巒疊嶂,延綿不絕的山……
我趴在中鋪上看著窗外,一會兒就失去了興趣,一種暈暈沉沉的睡意襲來,我甚至來不及把火車上準備的薄被子蓋一下肚皮,就這樣睡著了。
當我醒來時,這兩個回族的小孩仍然瞪著圓圓的眼睛,不哭也不鬧地依在他們媽媽的邊上。
見我醒了過來,自然而然牽引了他們的眼神移到了我的身上。
我發現這兩個小孩的眼睛深深地觸動著我的內心,像一片純潔清澈的湖水,大大的,水汪汪的,深棕色的眼球透著光澤,帶著濃鬱的異域風情。
我豁地爬起來,本想嚇嚇他們,結果頭“砰!”擦在上鋪的木板上。
“恰恰恰……”兩個小孩頓時笑得肆無忌憚,格外開心,露出幾顆潔白的小乳牙。
或許這種笑隻能出自小孩之口,讓我感覺很開心。
“來,叔叔和你們玩個遊戲。”我從口袋裏掏出一塊錢硬幣,在他們眼前晃晃,然後兩隻手伸到背後,再伸了出來,由他們選。
大男孩怯生生的看著我,有些猶豫地用手指隨便點了一下我左邊的手,小女孩也跟著點了一下。
我一攤開,空的,然後再攤開另外一隻手,手心裏有一枚硬幣,讓他們一下興趣濃了起來。
我如法炮製,又把手放到背後,將硬幣換了一隻手,當我伸到他們眼前時,兩個人不約而同地點右手。
我再攤開,空的,然後再攤開另外一隻手,手心裏有一枚硬幣,讓他們兩個感覺很不可思議。
於是急著讓我再來一遍。
我這時把硬幣扔在了後背的床上,伸了兩隻手出去。
男孩點了左手,女孩點了右手。
我同時攤開,兩個手都沒有。
這時小孩從床上爬了起來,腦袋伸到我的後麵去一看究竟,把那硬幣撿了起來遞還給了我。
“在這裏。”這或許是他唯一跟我說過的話。
古靈精怪的小孩自己見得太多太多了,他們簡直淳樸得有些遲鈍,但遲鈍得又讓我感覺到無比可愛。
我們三個就這樣玩得不亦樂乎,連這個回族媽媽什麼時候醒來,安安靜靜在邊上看我們玩,我都根本沒有覺察到。
當我發現時,隻能尷尬地笑笑,她笑不齒地回笑了一下,算是回應。
這個回族的婦女披著白色的蓋頭,兩個耳朵垂著耳環,那瘦小的手上帶著手鐲,一襲白色的長袍,邊上繡著藏青色的花邊,把自己遮蓋得嚴嚴密密。
整個人非常安靜和靦腆,即使偶爾與我的眼睛碰上,也是羞答答地遮遮掩掩,更顯得一種嫵媚和陰柔的美。
她並沒有製止我與她的兩個小孩玩耍,我們彼此之間基本上也沒有任何語言的溝通,但相處得卻非常的融洽。
一直到晚色來襲,我睡到中鋪去了,兩個小家夥還在不停地瞄瞄我這邊,好像意猶未盡。
好久沒有這麼盡興地玩過,我好像又回到了一個純真的年代,眼前的一切不是自己所見到的繁雜,而是一片明媚和明朗。
他們在蘭州下車了,大包小包的行禮,卻又讓我瞠目結舌,一個這麼弱小的女子,還帶著兩個小孩是怎麼做到的?這比自己所見的女漢子還要強悍。
她背上背著一個沉重的包,兩手各拎了一個,兩個小孩就這樣一左一右,磕磕碰碰地跟在邊上,不停地回過頭來看看我,蹣跚地跟著媽媽向火車站出口走去,消失在人潮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