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他的轉變弄得有點不知所措,手上還夾著煙呢,想正經也正經不起來,隻能開了句玩笑,說回去深刻學習了一下PSP和遊戲機的區別。
師生四人一起笑了,氣氛是如此融洽,我甚至忽略了劉超臉上一閃而過的異樣表情。
我們之間的關係看起來真的改善了,他們不再給我找麻煩,作業也認真完成。下課後他們會跟我一起走一段,有時把一些小零食塞到我手裏。私下裏我並不怎麼擺架子,甚至會聊一聊遊戲、動漫的話題,大家爭論得麵紅耳赤,這種朋友般的融洽氛圍我很樂在其中,我以為自己正一點點融入他們的圈子,並且在切實地影響著他們。
劉超要了我的微博,時不時能看見他的留言,有一個周末他發私信說:“老師,一起去K歌幹不幹?”
我回複說:“年輕人的事情,我不摻和了,你的作業寫完了嗎?”
“你要是不來,我可能就寫不完了。”
“少來這套!”
諸如此類的邀請很多,我在想是不是走得有點太近了些,朋友和老師的身份混淆也不太好,所以開始刻意回避他們。
另外還有一樁小插曲,因為出言不慎,我和一位美女同事鬧僵了。
說來可笑,在電腦普及到貓都會用觸屏的今天,學校裏居然還保持著手抄教案的傳統。雖然市麵上能買到非常全麵的教案,但校方認為老師捧著一本教材照本宣科不莊重,所以規定必須抄到本子上照本宣科,每學期還要定期檢查手抄本。
同辦公室一位姓艾的英語老師,和我一樣是應屆畢業生,性格爽朗且很討學生的喜歡。那一次主任檢查教案時她把空白的本子攤在桌上,很不滿地說:“我為什麼要把大量時間浪費在這種無意義的勞動上!”
“無意義勞動?你是老師怎麼可以說這種話!”
“老師也是人!也應該被尊重!”
“檢查教案就是不尊重你了。”
兩人吵了一架,不歡而散,我模仿訓學生的口氣打趣她,“別人都做的到,你為什麼做不到!”結果被狠狠瞪了一眼,從此再不和我說話。
劉老師評價我,小張有些方麵似乎比其他人要遲鈍。
四、
一天晚上,正在看書的我接到王夢奇的電話,他慌張地說:“老師,出事了!”
“怎麼了?”
“我們和八中的人打架,劉超被人捅了,現在在醫院,他不敢和家裏說,你快來一下!”
“你們怎麼可以做這麼危險的事!”我大聲說。
“對不起!”王夢奇囁嚅道。
我覺得這個情況下還去訓斥他有點太殘酷了,便問:“哪家醫院?”
我帶上錢出了門,很快趕到那所醫院,可是一問並沒有叫劉超的人入住,打王夢奇的手機又打不通。
正在門外徘徊時,王夢奇叫住我:“張老師!”
“他人呢?”
“跟我來,在這邊!”
我跟著他出了醫院,走到對麵一家酒店,我察覺到有點不對勁,止住腳步:“你們在玩什麼把戲!被捅是假的吧?”
王夢奇搔著腦袋笑,“被老師看穿了。”
“你怎麼可以撒這種謊?”
“我想請老師出來,要是不這麼說你肯定不來。既然來了,就跟我上來吧!”
“抱歉,我得回去了。”
“老師,求你了,真的是非常重要的事!”
這是一家五星級酒店,頭頂的枝形吊燈閃閃發亮,享受夜生活的男男女女從身邊經過。我對他們會到這種地方來很反感。
“我回去了!”我堅決地說。
“老師,求你了!”王夢奇一臉懇切地說,“都到這裏了,你不上來,我們就白忙活一場了。”
“那好吧!”
我們上了三樓,進入一個包間,進屋之後聽見“嘭”的一聲響,噴湧的彩條紙掛到我身上頭上,正中間的小幾有一塊大蛋糕,劉超和鄧曉舟兩人戴著彩紙糊成的圓錐帽,大聲說:“老師,生日快樂!”
說不上感動,但確實很意外,我的生日連自己都忘了,“你們怎麼知道的?”
“微博資料啊!”
“你們這份好意我心領了,但是亂花父母的錢很不好。”
“老師,先進來吧!”三人拽我進屋,都來了,也沒有假充清高的必要,我半推半就地進屋了。
幾人吹蠟燭、切蛋糕、喝汽水,他們還給我準備了小禮物,老實說我有點受寵若驚。劉超突然衝兩人使了個眼色,三人一起把手裏的蛋糕朝我臉上拍過來,這實在是很讓人討厭的行為,可這種場合又不好發火。
“老師的臉消化不了這麼多奶油!”我說,三人笑起來。
“來喝酒吧!”劉超不知從哪裏拿出一個長條紙盒。
“酒就免了,老師開車來的,國產鳳凰牌!”
“是香檳啦!”
果然是香檳,而且是挺貴的那種。我洗過臉後,大家喝酒、抽煙,大部分時間都是他們在聊天,一旁賠笑的我顯得有點尷尬和多餘,我真得不太喜歡這種吵鬧的氛圍。
話題漸漸往男生感興趣的方向轉移,無非是班上哪個女生發育得好,哪個女生騷情,誰和誰親過嘴,我聽著有些匪夷所思。
“我像你們這個年紀,跟女生說話都臉紅,隻知道學習。”我適時教育一下。
“老師那會玩什麼?”劉超問。
“沒什麼玩的,玻璃球啊、沙包啊什麼的。”
“真老土!”
“你們玩的東西又有什麼新意呢?”我反問,“無非是遊戲機、網遊罷了。”
“老師聽說過阿魯巴嗎?”王夢奇說。
“什麼?”我愣了下。
劉超很會煽動氣氛,站起來說:“來來,我們帶老師玩一下!”王、鄧兩人一左一右抱住我的腿,把我抬了起來,我驚慌失措。
他們抬著我在屋裏轉了一圈,對準房間的拐角處,三人呼喊著把我的胯部朝那裏猛撞,疼得我眼淚都要下來了。
“阿魯巴!”三人大叫著又撞了一下,力道很猛。這已經超越了玩笑的範圍,看著劉超臉上得意的笑,我醒悟過來,這一切都是他們精心策劃的複仇!
“放我下來!放我下來!”我掙紮著,有些惱怒地吼道。兩人放下我,不知所措地站在一旁,尷尬的空氣凝結在我們之間。
“過分了!你們玩得過頭了!”我厲聲道。
“擺什麼臭架子,我最厭惡你這種開不起玩笑的人。”劉超似乎不打算再裝下去了,厭惡地皺起鼻子。
“我全明白了!”我的臉頰因憤怒和羞恥而發燙,“你們達到目的了!滿意了?爽了?好吧,我承認自己被騙倒了,從今以後,井水不犯河水!”
我摔門而去,一個人走在喧鬧的街上,覺得自己蠢到爆!
五、
三人恢複了本來麵目,上課的時候該幹嗎幹嗎,我一如既往保持睜一隻眼閉一隻眼的態度,隻在他們鬧過分的時候提醒一下。
隻是那天晚上的事,偶爾想起會覺得屈辱至極!我想和劉老師說說,可這種被學生捉弄這種事實在羞於啟齒。我隻能投身於工作,以圖盡快走出這片陰影。
有一天傍晚,我上完最後一節課,辦公屋裏隻有艾老師在,看見我進來,她下意識地把臉轉向牆。我留意到她的眼圈紅紅的,紙上堆著紙巾。想起上次把她惹惱,我不好說什麼,放下書便離開了。
我在大部分學生麵前還是有點人氣的,因為我上課比較輕鬆,時不時迸出一句妙語,特別是講解古文不像其他老師那樣枯燥。
班上有個女生叫田夢,屬於發育比較早的類型,人長得也很討喜,短短的頭發很清爽。我注意她倒不是因為長相,而是因為她的作文寫得好極了,那種輕靈明快的風格透著一種靈性,每到講作文的時候我總要格外誇獎她幾句。
我覺得田夢是個可塑之才,便給她報了十月份的中學生作文大賽。那段時間放學經常輔導她,籍此也可以避免在放學路上遇見那三個男生。
有一天放學後,我在辦公室裏批作業,田夢伏在另一張桌上練習景物描寫。我正皺著眉和某學生糾纏在一起的漢字作鬥爭,一道陰影覆蓋過來,抬頭看見田夢站在那裏,說:“老師,有個詞我不知道用得對不對。”
“什麼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