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於江忠源如此表現,張宏是很滿意的,事實上,每個人都有弱點,而古代中國的士大夫也不例外,的確,這批人往往是整個國家最頑固的一個階層,深受儒家經典熏陶的他們中很多人不貪財,不好色,品行端良,剛正不阿,甚至很多時候隻要認準了一個道理,便是刀劍加身也絕不皺眉。
這樣的性格看似無懈可擊,但實際上卻隱藏這一個巨大的漏洞,中國自古就有“蓋棺定論,史筆留書”之說,士大夫們一生堅守這些原則為了什麼?恐怕無非就是為了博得死後的美名吧,畢竟要知道,中國自古以來無論朝代如何更替,新政權的史書對於前朝的忠臣良將以及死節者都是大加讚揚,立為榜樣的。
此時此刻,看著憤怒的江忠源,張宏嘴角露出一絲笑容,身後之名,對於這個時代的讀書人來說那可是比性命都重要的東西,隻要能牢牢地抓住這一點,即便對方對自己所述不屑一顧,也十有八九會跳出來爭辯,而隻要做到這一點,那麼也基本可以算作初步打開目標心裏的缺口了。
“荒謬,本官一生堂堂正正,忠於社稷,今日死於王事,天下自有公論,何須爾等黃口小兒在此聒噪。”和張宏預想的一樣,江忠源很快就開了口進行了反擊,當然了,這家夥也不是什麼容易對付的角色,他之前雖然惱怒,但此時卻早已穩住了心緒,恢複了那種平淡和不屑的神色。
“忠於社稷,死於王事,不知這天下是誰的天下,足下又效力於哪位啊?”江忠源的語氣中帶著不屑,而他話音剛落,張宏便輕輕搖了搖頭,隨即露出一副帶著諷刺和蔑視的微笑,淡淡地問了一句。
“這還用問嗎?普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濱,莫非王臣,本官效忠的自然是我大清,這天下自然是大清皇上的天下,爾等自不量力,窺測神器,自當遺臭萬年,死無葬身之地!”張宏的表情讓江忠源有些不舒服,不過他此刻還是昂了昂頭,理直氣壯地回答了一句,效忠皇上,自古以來天經地義,自己還就不相信這反賊能說出什麼來。
“嗬嗬,可憐啊,可歎啊,大清,大清,什麼大清?我中華自古以來禮儀之邦,漢人江山,而今蠻夷胡種竊據神器,屠我百姓,損我發膚,易我衣冠,實乃斷華夏文明之根基,意圖使九州淪為蠻荒之地爾,海內有識之士本當殫精竭慮,以驅逐韃虜為己任,鞠躬盡瘁,死而後已,隻是如今有人數典忘祖,認賊作父,還一副驕傲而不自知的模樣,實在是該罵,該殺,該死!”
江忠源一副傲然之色,而張宏見此情景臉上更顯鄙夷,他隨後反擊之言語聲音雖然不大,卻是抑揚頓挫,揮斥方遒,一副正氣凜然,浩然不可侵犯的模樣,如此深情並茂之色下,此刻甚至連周圍沒讀過什麼書的衛兵都動容不已。
“你...”張宏的話幾乎讓江忠源跳了起來,數典忘祖,認賊作父,這在古代的中國可是莫大的罪名,他此刻下意識地想要反擊,卻突然發覺自己理屈詞窮,的確,剃發,易衣冠,占據神州江山,這一切的一切都是清王朝統治下談論的禁區,而今被突然提起,確實讓人無從反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