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福寺雖不是什麼大寺名寺,但大多來的都是京畿有頭有臉的人,一般人家都隻去再離皇城近些的永安寺,所以有“高者永福,平者永安”之說。瑗喜縣主雖是梁郡王愛女,但梁郡王一任閑職二不受寵三無功績,來永福寺的京中要人若是出麵與縣主爭執,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
“這些都算了,重頭戲還在後頭呢!就在縣主跟幾個善男信女僵持的時候,突然出來一個素衣偏偏佳公子,公子昂藏七尺……奴婢瞧倒是八尺有餘……麵冠如玉似傅粉何郎……反正就是驚為天人啊驚為天人!”
“得了得了,在小姐麵前胡謅什麼,直接往後說吧。”
連翹毫不猶豫打斷了川芎激動難自抑的描述,還警告一般瞪了川芎一眼。川芎也不是沒有眼力的人,自知多言,不該在未出閣的小姐麵前渾說什麼公子,忙訕訕道,“小姐莫怪,情節需要,情節需要哈……”
藍幾薔不十分在意,她家中的兩個哥哥生得實在好,從小就被人誇才貌雙全儀表不凡,所以她大多都免疫了。隻是確實很好奇這突然出來的公子做了什麼,就催促道,“後來呢?”
川芎被連翹這麼一打斷,少了往下說的熱情,又見下了回廊就是中庭,於是買個關子,“到都到了,後來的啊小姐自己瞧就知道。”
一出回廊轉角落果然看見有十數人圍在一株平淡無奇的桂花樹下爭論什麼,藍幾薔與瑗喜縣主見過幾麵,隻能算是點頭之交,其餘的人中出了三個縣主護衛和那個川芎說得驚為天人的公子,大多幾薔都是認得出的,就連一旁麵慈目善的幾個和尚,她也能叫出法號。
眾人見是安定府四小姐過來,都微微頷首以表招呼,縣主麵色不佳隻僵硬扯了扯嘴角,一直靜立一旁的一中年和尚倒是弓背愧道:“可是驚擾了施主修行?阿彌陀佛,還請施主見諒。”
“無礙,也是我心不自靜才受紛擾,大師多禮了。”
太傅孫女趙晗萱與幾薔姐姐蔚淵交情不淺,姐妹相稱,嚐聽說蔚淵這個妹妹身子骨不大好,來永福寺應該是養病的,於是款款向幾薔走來,禮貌問道,“妹妹何時來的永福寺,可是素體不佳?我瞧臉色有些浮紅,可要尋大夫來診?”
“謝趙姐姐關懷,不過是些秋燥熱證,在府裏已診過,調理一番即可。月前來的永福寺,一直沒出過東院,所以姐姐不知。”
“原來是這樣,聽聞安定侯大捷歸京,恭喜了,你可要養好身子喜迎凱旋呀。”
不待幾薔再客套回禮,就有一清越男聲截斷,“安定侯?不知你是安定府哪位小姐?”
出聲的正是那個貌若潘安的陌生男子,陌生男女之間問詢家府終有些不妥當,幾薔是不適合親自開口回答的。一旁的連翹適時上前福身,有禮言道,“小姐是安定府四小姐,不知公子貴姓。”
“卞。”隨意吐出一字後,男子就不再多言,隻是毫不掩飾地打量著藍幾薔,頗有無禮之貌。無奈男子生得好,素袍加身,玉帶束腰,氣質上乘,讓人難生猥褻度量之心,所以都沒有說什麼。
藍幾薔沒有在乎卞公子考究的目光,而是若有所思地看著連翹的指尖,沉默不言。一時間氣氛都尷尬了起來,直到被冷落在一旁的縣主冷哼一聲,大家才恍然想起原來方才聚集到這裏是討論著桂樹問題。
此時瑗喜縣主微抬下頜,冷冰冰地說:“藍四小姐加入也好,本宮正愁缺個公正的裁判,四小姐長姊是京城第一才女,想必四小姐也是靈秀聰慧,不如替我們評定評定是非。”
“此言不妥。”藍幾薔正想如何婉拒不抹縣主麵子,那卞姓公子就毫不猶豫替她回絕,“縣主已拉了幾位公子小姐做定奪,最後卻又不認眾人結論,這是何意?如今又牽扯藍四小姐,一番話難不成是暗示此間各位無一人媲美四小姐鍾靈毓秀?”
從始至終藍幾薔都隻側身,眼眸低垂,暗暗緊盯連翹緊張蜷曲,時而可以繃直的手指,一副身姿外人看來隻道弱風扶柳,柔若無骨。她雖沒抬眼,也知道那卞公子言語之間眼神都沒有移開分毫,仍直直逼視於她,不存多少善意,反有幾分寒冽。好一個登徒子如此不知羞恥!連翹一向是最穩重敏感的,現在是中了什麼魔障竟也不替她掩一掩!她壓下心火,麵兒上是不曾表現半分不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