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藍幾薔的婢子?”
他記起來,當時就是她代替藍幾薔回答的家府名諱並詢問他的身份。這麼看來竟然這麼巧,藍幾薔的婢子竟是他娘十年前認下的義女?
果然這會兒叫“素璞”的女子正是安定府四處搜尋不得的連翹。她麵上笑意未消失,心底卻被這一句問話剜得鮮血淋漓。幾薔待她很好,莫說從不缺衣少食地苛待她,就是語氣嚴厲一點地對她說話都是沒有的,與同為貼身丫鬟的川芎比較,她與主子還更親密些,所以她常常不小心忘記,自己在安定府隻是一個婢子而已。
從來沒有什麼時候像這一刻一樣,讓她痛恨自己屈居藍幾薔之下,為服侍她而覺得無地自容。
“是的,我被拐之後就被賣進安定侯府當四小姐的婢女了,說來也巧,今兒在永福寺就見到了少爺。”素璞親昵地搖了搖許氏的手,又接著說,“夫人你說這是不是緣分?先前我被拐了之後常常被人打,許多事情打著打著就記不清了,我當時一聽少爺姓卞,心裏封著的那些記憶一下子就湧了出來,顧不上跟四小姐說一聲,就傻乎乎直奔著來尋呢……是素璞唐突了。”
許氏隻注意到“被人打”這一段兒,心疼得眉頭緊蹙,“挨千刀的牙婆子,竟然這樣折騰你!要讓我們將軍府找到是誰,看我放不放過她!”
素璞正想貼心地說一句“都是過去的事了”之類的,一來博許氏憐,二來討她喜,誰知卞玨緬一下子就岔開了話題,“說到今天在永福寺,娘,我見到藍四小姐,把定情信物給她了。”
上一秒許氏還在想詞兒咒罵倒騰人的牙婆子,這一秒就瞪大眼睛滿臉喜色地看著自家兒子,隱隱激動地說:“真的?那藍四小姐可有收下?”
原本不喜言笑的卞玨緬此時想到藍幾薔那副讓人忍不住捉弄的樣子也禁不住露出些靦腆的笑意,肯定地點了點頭。他甚至不知道自己露出了這樣的表情,但許氏看得清常,當下就興奮地一把抓住兒子骨節分明的手自豪道:“不愧是我兒子!怎樣,娘替你選的藍四好看得緊吧?聽說人十分靈秀的……”
靈秀?卞玨緬想到她說什麼“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時候的認真和把她一人扔在屋頂時候委屈又驚慌的表情,禁不住眼底笑意更深,不置可否。
他正愁自己滿腹詩書都沒有辦法形容的女子,又豈是一個靈秀可以概括?
被冷落在一旁的素璞看見這一番景象自然很不是滋味,方才許氏激動伸手去抓卞玨緬的時候,力道大得把一旁攙扶著的她推得趔趄了幾步,這更讓她心下冰冷,下意識就垂下怨憤的雙眸緊咬下唇。
“那藍四姑娘接了你的鳳宿刀有說什麼?可有把她的簪子帕子什麼的予你?”許氏忍不住想要詢問更多。也不知道自己家這木頭兒子有沒有逾禮嚇著人家呢,別是強要人家收下鳳宿的,隻有人家姑娘也回贈了信物才算心意明白!
卞玨緬不露痕跡地將素璞細微表情收入眼底,又恢複了清冷的模樣,略略答道,“還沒有,她沒有準備,我們約定了下次給。”
“那就好那就好!”許氏雖還有些疑惑,但心總算是放下了大半。
也不知道如果藍幾薔在場聽見卞玨緬這一番不要臉的話會作何反應,隻怕得從隨身攜帶百藥包裏翻出斷腸丸五步散來砸進他嘴裏,毒得他七葷八素,再惡狠狠補上一句:“叫你說渾話看本小姐毒不毒死你!”
“娘,既然素璞姑娘如今入了奴籍是安定侯府的人,自然是要給人家送回去的,隻是現在遞帖登門怕來不及了,不如明日孩兒陪著素璞親自走一趟,說清始末替她脫了奴籍,順便收藍四的……咳,信物。”
“正是該如此,那璞兒就安心在府裏住一晚,好好陪陪娘,跟娘說這些年在安定府過的好壞好不好?”這會兒許氏才想起還有義女這個人,於是轉身對著靜立在一旁的素璞溫和地笑了笑。
此時素璞又掛上了滿臉的笑意,甜甜地答道:“噯,還得請夫人莫嫌我話多哩!”
卞玨緬從進花廳起就一直站著,沒機會喝上茶,再說對這叫素璞的“妹妹”難生什麼歡喜,就不想多呆了。
“孩兒還有許多事要忙,先行告辭了。”
說罷拱拱手,就大步流星地離開。素璞毫不掩飾地盯著那素白頎長身影翩翩離去,心裏是五味雜陳,不可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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