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兒，你認識卞家公子？”老夫人的臉色漸漸冷了下來，右手用力拄著拐杖往地下不輕不重一跺，個中暗示的意思清清楚楚。
卞玨緬才回京多久？雖然近來他名頭盛，但見過他真容的才有些誰？
藍幾薔一個深閨女子，平時大門不出二門不邁的，卻一副與他熟識的模樣，還直呼其名，老夫人就不得不想多了，疼愛的目光也不知不覺變了味。
連翹一直忍著不說話為的就是這個效果，她倒要看看若是老夫人對此二人生了厭，昨日他倆那點苗頭能不能被掐滅！
不待幾薔收回膠著目光啟口回答，她就輕輕一挑眉搶著恭恭敬敬地站了起來。
“回老夫人，昨天在永福寺，小姐跟卞公子交代過出身、姓名，所以兩人是才認識的，並沒有別的交往……”
“連翹？！”這時候被斬了話頭的幾薔才發現，原來卞玨緬旁邊方才還坐著一個女子，正是一夜未歸的連翹！
她並沒有在意連翹看似幫她說話，實則抹黑的回答，也沒有在意老夫人又黑了三分的臉色，碎步快速就走到連翹身邊，緊緊抓著她的雙肘。
“昨兒是生我氣所以不回來的？你生氣了怎麼不好好跟我說？”
“小姐折煞奴婢了，奴婢怎敢跟小姐置氣。”
聽好，是“不敢”跟你置氣，而不是不氣你。連翹疏離撥開藍幾薔的手，作勢就要跪下。
“那為什麼不肯回來？是不是這不要臉的賊子把你擄了去的！”幾薔一手用力把連翹拉起來，另一手直指還在用一副事不關己模樣默默抿茶的俊秀男子，衝動地說：“什麼鬼穀才子，明明就是隨隨便便就把女子擄走的下流痞子！”
老夫人一聽自家姑娘這麼說貴客，可不隻是不輕不重地拄拐一敲地了，而是站起身來重重連敲了三次，吼得一旁伺候的劉媽子眼珠子隨著拐杖一上一下的。
“無禮！無禮！四姐兒，老身平時就是這麼教導你的嗎？！”
劉媽子是最慈善不過的人，在老夫人身邊幾十年了，最見不得老夫人置氣傷身，況且她疼幾薔也是疼進骨子裏的，怕老夫人當真惱了四小姐，就忙按住老夫人的手，悄聲安慰。
“老夫人莫氣，四小姐也是一時情急說渾話了，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道，小姐身子骨打罵不得，打罵不得呀！老夫人，不氣不氣，好好說啊……”
情誌傷則氣機亂，而藍幾薔這種體質，氣機一亂很有可能就會成大危之候，說不能隨便打罵，其實就是怕她發病了。
老夫人也不是不知這理兒，孩子們之中她最寵幾薔了，對她生氣自己心裏又何嚐不是疼得慌？隻是躁火上頭，難以消散，就隻好朝著幾薔惡狠狠“哼”了一聲，像孩子氣起來直急促喘粗氣。
卞玨緬放下手中定窯流釉白綠瓷茶杯，儒雅起身先朝老夫深深一躬，一眼也沒看轉身又朝向不知是氣還是羞得臉紅欲滴血的幾薔，微微頷首，他的肌膚在光線流轉間隱隱透著薄光，就像上好綢緞浸潤在水色之中，涼潤而奪目。
“四小姐誤會了，你侍女是自己跑到我府中的，個中詳情還請你聽她說，可好？”
他文質彬彬一反昨日的簡單粗暴，倒讓幾薔一時不可招架，於是她放開托著連翹的那隻手，深吸一口氣故作平靜地問：“連翹，你說吧，發生了什麼。”
“小姐，連翹是卞將軍府的人了，還請小姐……成全。”
“你……你……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