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誠意都在第二個故事了。”
連翹終於不再盯著茶水中的某根葉莖，而是雙手捧起素白瓷杯一飲而盡。
“但是這第二個故事不是人人都能聽的，還請……大小姐和佩蘭姐姐出去。”
座上最淡定的莫過於卞玨緬，因為他在持續低氣壓中，置身事外看向遠處湖水，沒人知道他在想什麼。幾薔是隱隱緊張著，她說不清是因為卞玨緬現在的冷冰冰態度緊張，還是為連翹要說的話緊張，在這微涼的天稍稍滲出了虛汗。
蔚淵聽見自己被排除在外，也沒有什麼表情，隻說：“不行，我得聽。”
“大小姐還是別好奇了，聽了這故事對你沒什麼益處。”似乎那杯茶水給了連翹力量，她坐直身子，唇絳微笑，紅如胭脂，眼底泛著隱隱光芒，又變回以前在安定府裏的那個有幾分傲氣的青蓮仙子。
“無礙，你且說就是，不然你們說了什麼傷了薔兒的話都沒個人替她做主怎麼辦？我不信你們。”
“那好，那就請佩蘭姐姐自己出去了。”
佩蘭猶豫不決。畢竟她是代表老夫人來這兒聽事兒的，如果現在出去那要怎麼報告老夫人？但她又實在不敢留下，她不過是個下人，知道的秘密多不見得是什麼好事。
她眼睛朝蔚淵和幾薔來回逡巡，似在詢問又不敢開口。幾薔取下腰間係的帕子抹抹額角，歎口氣說：“那佩蘭姐姐先出去吧，要老夫人問起就說第一個故事給她。”
“噯。奴婢告退”
謁山亭所在的小湖雖不大，但水深不可觸底，很吃聲音，佩蘭出了亭子就不容易聽見裏麵說什麼了，所以連翹放心地開始了她的第二個故事。
“我本是天賦青蓮體，也許公子小姐們沒有聽過這個名字，我可大概解釋一二。這種體質的人很少很少，百年難遇，其天賦就是可知天命，得天道，預測未來。
我的家鄉在滇南不假，崇熹三年綏遠袁將軍和必勝卞將軍掛帥平雲南王之叛，血洗滇南，當時家鄉戰後餘生，入眼一片荒煙蔓草，土地不毛。為換取村中人口食，族人帶八歲的我去了軍營，想盡辦法讓一將軍用一百石糙米換我。
當時袁將軍鎮壓完就調兵北上，所以族長見到的是卞將軍，卞將軍聽說了我的天賦，答應了用百石米換我，但他有條件，就是不許我再用天賦，且要我效忠當今聖上，不可有二心。
族人當然毫不猶豫答應了，我還那麼小，對卞將軍的話一知半解，但知道隻有乖巧地答應下來才能好好地活下去。後來卞將軍帶著我班師回朝，把我交給了夫人撫養，當時少爺已經出門遠遊，夫人待我就像親生女兒一般好。
隨著年齡的增長我的天賦開始漸漸變弱了，且我的能力要在大自然中才能發揮極致，都城紛擾眾多，我的心靈已不能純淨依舊，因而漸漸就不能感知未來。但我一點也不覺得可惜，我隻想著反正有這能力也不能用，就不如沒有了。
在我十八歲的時候少爺弱冠回府，夫人有意讓我真真正正做將軍府的人，我……我很歡喜，”說到這裏連翹波瀾不驚的語氣有些顫抖，她停了幾息，才重新穩穩開口。
“但後來因為一些原因，皇上賜婚給少爺和四小姐，再後來的事情……我不能說。”
蔚淵好幾次中途都想打斷她，但礙於截人話頭不禮貌，才生生忍下，終於等到連翹停下不說了，她就抬手壓了壓發間清素的白玉簪子，悠悠開口。
“連翹，你這第二個故事我怎麼聽著還沒有第一個編的好，情節都是亂的，你明明十歲就進我們安定府了，怎麼講得像是在將軍府長大似的。還有什麼皇上賜婚，哪兒有的事，聖意難測你也敢胡說！”
也難怪蔚淵聽著處處是漏洞，因為在座之中隻有藍幾薔知道連翹是重生來的，而她講的這些，是前世的她啊。
“我知道大小姐有什麼疑惑，我接下來要說的話無關鬼神，而是實實在在發生，還請耐心聽完。”
蔚淵見連翹不像說謊的樣子，再看幾薔和卞玨緬，一個愁容滿麵卻一副深信不疑的表情，一個看起來都沒有用心聽，就不再開口了，而是挑挑眉示意連翹接著說。
“我剛才講的第二個故事，發生在上一世的我身上，而後來我自殺了，再醒來的時候已經到了這一世，再一次見證親人身首分離的惡戰，再一次被收養，不同的是我隻在將軍府呆了兩年，接著就進了安定侯府。”
“什麼？！”蔚淵的臉色隨著連翹一句句話寸寸變得灰白，“你莫胡謅！故事越說越離譜了，魂魄穿越之事哪有真的！”
連翹並不揚聲辯解，她定定地與幾薔四目相對，“四小姐是知道這事真假的，至於大小姐信不信，隨意。”
藍幾薔微不可聞地歎氣，輕輕握住蔚淵的左手，“她說的是真的，爹當年就告訴了我，我信爹不會胡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