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輯 思念是會呼吸的痛3
一千個孤獨的夜
淌不過的時間
8點零5分,我坐的北京西開往廣州的列車開了。
天色陰沉,不一會兒就飄起了細碎的雪花,落在車窗上劃出蜿蜒的痕跡。我不停地抽著煙,一路沉默。想自己是帶著可以改變的願望,逃離了北京,卻不知道這樣的逃開是不是會成全這樣的希望?
窗外的夜色漸漸彌漫開來,依稀可以辨得出遠山模糊的輪廓,清秀,單薄,是和北京完全不一樣的景色。揚的短信不斷衝進手機裏,我一條也沒有回,聽著MP3裏繁亂的歌曲,昏昏睡去。
醒來,耳機裏響著的旋律讓我想起揚,那時候大一剛開學,班裏組織去承德玩,回來的車上,揚就坐我旁邊,他沒有和我說話,一個人哼著這首歌,聲音很小,怕被打擾似的。我從車窗的反射中可以看到他安靜的麵容,直到下車,我們也沒有說一句話。
原來歌曲還有這樣的作用,在某個不經意間,悄悄回來,喚醒一段記憶,記住了那個夜晚,也記住了那個笑容安靜的麵孔。
10點13分,我在廣州站下車後,找了一家旅店住下,晚上搭車去珠江看夜景,江邊很熱鬧,也很漂亮。聽著江水奔湧的聲音,我注意到路燈下自己被拉得很長的影子,真切地感覺到我已經是一個人,在一個陌生的城市裏了。
十塊錢可以拍一張江灘夜景的留念照片,我拍了一張,然後把它塞進信封裏給揚寄了過去。
我還是在想著他,那樣的牽掛,我帶著我的牽掛,從有他的城市來到了這個陌生的都市,可是卻始終掛念著那個地方,隻是不知道,是不是,可以回到他身邊。
我找了一份快餐店服務生的工作,每天除了上班就回我租的房子裏看碟子,每天租很多,各種各樣的。看到疲憊地睡著,然後醒了再接著看。不知道我為什麼那麼喜歡電影,是真的愛好也好,是躲避在裏麵逃離現實也好,我以為我會最終放得開,其實一點也不,我還是在思念。
在香煙,酒精後,我還是克製不住的想念。
揚是很幹淨的一個人,我隻可以這樣說。在校園裏,我張揚跋扈,抽煙,喝酒,每天和不同身份的人出去,其實看到大家淡漠,蔑視的目光,我心裏有很深的傷口,隻是自從父母離婚,拋棄我之後,隻有這種生活才能讓我繼續偽裝下去。
我想我不在乎,因為早就是一個人了。揚總是帶著很燦爛的笑容和我說話,那樣的眼神裏,我可以看到真實的關懷。然後我就不知所措的沉溺了下去,隻是,我一直不知道這是不是一直是我一個人的獨角戲。
不過,我喜歡和他在一起,聽見他單純的笑聲,可以忘記以前很多的傷痛,我想他是我生活的藥劑。
我喝酒隻是用來麻醉,因為喝醉後,真的可以看到許多清醒時看不到的美好,我常常在晚上的時候叫他去喝酒。
他喝不多就會醉,然後趴在桌子上睡著,樣子恬靜的好像什麼都不懂的孩子,我總是看很久才叫醒他,所以他每次回宿舍都得翻牆進去,不過下回叫他,他還是會出來。我們一起喝酒,一起抽煙,一起很大聲的笑的肆無忌憚。
曾經一起吃飯的時候,傑打電話說他現在在我宿舍底下等我,要和我談談,。傑是我剛上大學時候交的男朋友,同居了兩個月後,我發現自己懷孕了,告訴傑後,他一聲不吭地走了,然後我一個人跑到很遠的醫院做了手術,一個人在租的房子裏呆到身體複原才回學校,差點因為這樣被開除。
我講給揚聽的時候,他的表情沒有多大的起伏,跟我一起去找傑,然後不知道他對傑說了些什麼,傑就消失了,再沒來煩過我。
這樣的對待是不是縱容呢?他隻是放縱我,卻不放棄我。
臨近新年,快餐店放了幾天假,我就在房間裏看《重慶森林》,這是我最喜歡看的電影,聽到影片裏寂寞的獨白,看總是穿著雨衣的林青霞和吃了三十盒鳳梨罐頭的金城武,我有感同身受的孤寂。
廣州最近一直在下雨,終於一個大雨傾盆的深夜,23點45分,我撥通了揚的電話,他久違的聲音響起,我麻痹的心有了溫度。
隨便聊著,他沒有問我為什麼去廣州,他從來都不問任何理由,我告訴他廣州下雨了,很大。
他頓了一下,說北京的雪剛下完,現在月亮很亮,嗬嗬。
掛電話,他習慣性的讓我先掛,我卻固執的讓他先掛,隨著一聲晚安,我聽到了“嘟嘟”的聲音。眼淚流下。
再回北京,已經是半年後了,看著那些熟悉的街道,沒有太大的感覺,是知道自己會回來的。
雖然走的時候沒有這樣想,還以為會改變一些事情。學校已經放暑假了,空蕩蕩的校園還是老樣子,一些事情總是沒有變的。
23點24分,打電話給他,他已經回家了,我告訴他,北京好熱,天空陰沉沉的,可能會下雨。
他說他現在在家鄉,有涼爽的夜風,和璀璨的星星。
地球真大,大到我們總在同一片天空下,看著不同的氣候。大到他可以見到的星星,無法滲透一點光亮到我這裏。我總是在想和他靠近一點,總是離得那麼遠,我們就是隔了這樣無法迄及的時空。
這次我先掛了電話,在淩晨2點34分,我給他發了短信,“我很喜歡你。”
7點40分,他有短信回過來,“對不起,我有女朋友了,我想我們還可以是朋友。”
(佚名)
飛不過滄海
陽光,很燦爛的從濃密的樹葉縫隙中照射下來,離躺在樹下的草地上,淨在她旁邊看著書,安靜的畫麵,美好的年華。
離閉著眼睛開口,“你說我們能一直這樣安靜該多好?”
淨:“當然可以,我們總不會分開的。”
離:“等我們畢業了,就會各自嫁人,即使我們還常見麵,還像這樣躺在樹下曬太陽,但我們已經是屬於別人的人了。”
曖昧的話語,淨沒有接話,離伸出手來,淨輕輕地握上去,柔軟的小手,柔軟的時光,大學的四年一閃而過,在畢業聚餐上,離喝得酩酊大醉,抱著淨號啕大哭,別人隻認為她是不舍的好朋友,不舍得這再也不會有的學生時光,隻有淨知道,離是不舍得她將會握住別的男人的手。
離開了家酒吧,酒吧裏被離布置的曖昧而且迷醉,生意很好,離依舊過著慵懶的生活,身邊不乏男人的追求,離卻都是視而不見,隻有見到淨,離才會真心的微笑,牽著淨的手,離總是撒嬌的將頭埋進淨的長發裏,她們是人們眼中最親密的好朋友。
淨在高大的寫字樓裏出入,穿中規中矩的套裝,按照家裏人的意思和一個中規中矩的男人交往,到了談婚論嫁的地步。
“你真的想嫁他?”在離的酒吧裏,離給淨端來純淨的白水。
“嗯。”淨拿起杯子,是很漂亮的玻璃杯。“他人不錯,我爸媽也滿意。而且我們也在一起那麼長時間了。”
離點燃一支煙,“那你愛他嗎?”煙圈在曖昧的燈光下散去。
淨皺著眉頭,“離,你什麼時候學會抽煙了?我也不知道,但有什麼關係呢,人總是要結婚的。”
離沒有接話,她讓工作人員放歌聽,是王菲的蝴蝶,很婉轉,在動聽的旋律中,離答應給淨當伴娘。
夜裏,離在冰涼的地板上聽蝴蝶,一遍又一遍,身邊的煙蒂和酒瓶斑斑駁駁,很像崢嶸的時光。離撥通淨的手機,幾聲響之後,離聽到淨清脆的聲音,“離嗎?怎麼還不睡?”
離握著話筒的手在顫抖,“你真的想嫁給他嗎?你愛他嗎?”
淨不說話,離帶著哭腔,“你不愛他,你隻是在把自己推向世俗。淨,你不愛他,你不愛他。你知道嗎?”
淨說:“我知道,但我們總要結婚,否則我們會更寂寞。”
離開始啜泣,淨說:“離,你又在聽蝴蝶,你也很明白的是不是,蝴蝶飛不過滄海,我們就是蝴蝶,我們終究要停落,離。”
離掛了電話,她抽了一晚上的煙,第二天依然笑顏如花的去給淨當伴娘,婚禮很熱鬧,離緊緊地抱著淨,淨在她耳邊輕聲說:“離,嫁人吧,我們應該讓自己忘記。”
離看著淨的婚車走遠,她無法忘記,那些與淨有關的一切,她情願做那隻要飛度滄海的蝴蝶,在寂寞中作繭自縛。
(佚名)
那個冬天真冷
(一)
2007年,我去了北京一所大學,認識了程諾。
大一的新生聚餐上,程諾坐在我旁邊。席間我接到了一個電話,是男朋友打來的,要跟我分手。我很傷心地跑到洗手間大哭,出來的時候聚餐已經結束,我忽然發現我的包包不見了。我很著急地問他們有沒看見,他們隻是笑笑,什麼都不說。我忽然看見程諾站在離我不遠的地方,手背在身後,拿著我的包,斜著腦袋對我笑:“小妮子咋哭鼻子啦!誰欺負你呐?”聽到這句話我忽然覺得委屈:“別鬧了,謝謝你替我把包帶出來,給我吧。”他走過來把包包遞給我:“我先送你回宿舍!”我來不及拒絕,他已經跟同學們告別拉著我走了。一路上他什麼都不說,隻是安靜地陪著我。到了宿舍門口我對他說了聲謝謝,他微笑著摸了摸我的腦袋:“做個好夢!”那一刻,我覺得很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