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2 / 3)

“承擔?你承擔得起嗎?你以為就靠你這點工資賠得起我的衣服?把你們經理叫來。”陳嶽濤臉色極其難看,看來他還真對這身衣服挺重視的,估計是某個品牌的限量款,或者某個知名工作室的私人定製。

很快就有人過來查看情況,收拾殘局,宋淮楊也被叫了下去。

走的時候,宋淮楊朝白喜露出了一個笑容。白喜心裏跳了一下,那種笑容就好像小孩子聯手惡作劇成功了的時候那樣得逞的笑容。但是白喜知道,他惹出這麼個亂子,待會兒肯定沒什麼好果子吃的。

宋淮楊被叫下去之後,白喜覺得怨憤難平,於是又冷嘲熱諷了幾句:“陳叔叔,你不是成功者嗎?成功者就這點氣量?和一個服務生置氣,未免讓旁人看了笑話吧。”

陳嶽濤的臉色更加難看,想說些什麼,卻又被白喜的話堵得說不出口。

還是陳瑜萱先臉色難看地開了口:“果真是土包子,我爸身上穿的衣服是特地從巴黎定製過來的,那家工作室一年隻做10套衣服,有錢都買不到,你什麼都不懂就別瞎說。”

白喜冷笑:“什麼衣服不是衣服?穿這麼好看也遮掩不住身上的人渣味。”

“你!”

“夠了,都別說了!阿喜,你給我安分點,我回家再跟你算賬!”白媽媽臉色已經白到極致,氣血翻湧,看起來真的是生氣了。然後又看了一眼對麵坐著的陳氏父女,臉上努力擠出一個稍微和緩的笑容,“今天這頓飯我們就吃到這裏吧,我先送你們出去……”

陳瑜萱和陳嶽濤早就已經坐不住了,估計這也是他們這輩子吃過的最艱辛的一頓飯了。

白喜沒有出去送他們,她知道白媽媽也不想她去添亂。

她也不知道白媽媽待會兒會怎麼跟他們父女兩個道歉,她不想知道。

03

白喜沒有離開餐廳,而是在餐廳裏轉了一圈,最終看到了在大廳一角挨訓的宋淮楊。這麼大意地把東西潑到客人身上,一頓罵是無論如何少不了的。

白喜知道,宋淮楊一向都是個做事細心謹慎的人,他怎麼可能會犯這麼低級的錯誤。所以,他這麼做隻有一個可能,那就是幫她出氣。

她忽然發現,他似乎總是會在她遇到麻煩的時候幫她一把,幫她出氣。其實算下來,他真正“報複”她的那些事情不過都是些小事情而已。他雖然是學生會會長,卻總是一口一個“師父”地喊她,雖然在遊戲裏她每天要罵他很多遍,但是他卻沒什麼怨言,總是自己開墾自己的小菜地,種很多漂亮的奇花異草等她來看。

算下來,之前她覺得他可惡的那些事反而有一點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

他或許沒有那麼令人難以猜透,其實他心是很好的,隻是喜歡捉弄她而已。

這樣一想,再去看宋淮楊,越發覺得他的身影單薄得讓人心疼,臉上的笑那麼牽強。他心裏一定也埋了很多不想告訴別人的秘密吧,和她一樣。

白喜走過去,打算跟經理說清楚,剛才的事情她會承擔所有責任。

但是,她才走到一半就被宋淮楊用眼神製止了。

或許,這是他心裏一點小小的驕傲,不希望她替他出頭。

終於,等到經理訓完話,宋淮楊的兼職生涯也告一段落了。

宋淮楊隻是無所謂地聳聳肩,摘掉了胸前的工作牌,嘴角露出一抹輕鬆的笑容,沒有一絲一毫的懊惱。

他朝著白喜走過來,吐吐舌頭:“這工作我早就不想幹了,正好可以趁機換個工作。”

“喂……”白喜知道他裝那麼輕鬆,就是不想讓她心裏有負擔,但是這樣隻會讓她心裏更愧疚。她一直罵他是豬一樣的隊友,但現在卻是她害他挨罵還丟工作。

宋淮楊微微彎下腰,看著她的眼睛:“喂,師父,這副表情不像你啊,怎麼垂頭喪氣的?”

白喜撇了撇嘴,千言萬語都卡在喉嚨裏,最後隻剩下兩個字:“謝謝。”

宋淮楊卻大大方方地拍拍她的腦袋:“師父跟徒弟說什麼謝謝,都是應該做的。”

宋淮楊的手掌按在她腦袋上的時候,他掌心的溫度讓她心髒忽然猛烈地跳動起來,呼吸都變得急促了。

宋淮楊隻是點了點頭,微微一笑,一隻手按著她的腦袋,用自言自語一般的語調喃喃道:“不知道為什麼,就是看不得你受欺負呢……”

白喜的心抽緊了一下,愣愣地看著他。

宋淮楊卻隻是風輕雲淡地留下一句:“因為隻有我才能欺負你……”然後就丟下呆愣的她走進了更衣室。

白媽媽解決好陳氏父女的問題後,也在這個時候重新走進餐廳,一臉疲憊地喊白喜:“白喜,出來,回家。”

白喜這才抽回神來……

剛才宋淮楊說的那些話,到底是真的,還是她幻聽了?

不得不說,她的心真的完全平靜不下來了……

04

從那天以後,白喜徹底轉變了對宋淮楊的印象。她很仔細地回想了一下他們之間的相處細節,發現宋淮楊確實喜歡捉弄她,但是在一些問題上卻總是會不著邊際地護著她。

比如說體育部本來各種搬東西的活非常多,但是除了第一次讓她吃了點苦頭之外,之後部長都隻是象征性地讓她拿一些輕的東西。據部裏其他委員說,是部長接到了會長的指令,要珍惜保護女同胞,不能把女生當男生使喚。

又比如說,學校裏動漫社舉辦的一個Cosplay(即角色扮演)晚會,本來白喜被派去和一個男生掛禮堂舞台頂上的橫幅,但是最後宋淮楊從她手裏把橫幅拿走了,他自己親自和那個男生把橫幅掛了上去。

而且,學生會裏有什麼福利,比如說活動集體T恤,又或者什麼小紀念品,或者是活動獎勵物品,但凡有多的或者剩下的,都會被堆到體育部來。但是因為很多紀念品禮物什麼的都是女生用的東西,所以大多都落入了白喜手裏……

類似的事情還有很多,反正白喜從進了學生會到現在,不知不覺變成了國寶級別,活沒幹多少,獎品倒是拿了不少。

這些細節,過去她從來沒有在意過,因為本來女生在部門裏比較受保護就很正常,何況她是他們部門裏唯一的女生。

但是,現在想想看,其實她撈的這些好處和便宜,大多都是因為宋淮楊……

想到這裏,她心裏忽然有一些很奇怪的想法在竄動,但是馬上她就把那些古怪的想法全都壓製了下去。

第二天回到學校的時候,白喜想來想去還是想去找宋淮楊,至少請他吃頓飯,道聲謝。昨天的事情無論如何都和她脫不開關係,他替她出了氣,不管怎麼說她都應該報答一下的。

本來她想著給他打個電話好了,但是又覺得不是很有誠意,所以就打算去他們宿舍樓下找他。

她又忽然想起來,喜歡宋淮楊的女生實在不少,之前就有人說過,曾經有個女生天天都做好了早餐在他們宿舍樓下等他,堅持了整整一年,但是宋淮楊就是不肯接受。

落花有意流水無情。

其實說起來,宋淮楊也挺奇怪的,這些年來,追他的女生絕對不少,估計排隊可以繞四百米的操場幾圈。但是他就是沒有真的和誰在一起。

而在這些女生中,和他傳緋聞傳得最凶的就要數白喜自己了……她被稱為是宋淮楊大學生涯以來最有理有據的緋聞對象。和她一起打遊戲,和她一起吃飯,幫她出氣……反正種種行徑都十分不正常。

白喜心裏也跟被人打翻了五味瓶似的,她心裏其實有那麼一點希望……希望那些流言蜚語是真的。

不過她也明白,成為那個幸運兒有多麼困難。

白喜沒有想到的是,剛走到男生宿舍樓底下,就見到了讓她驚詫的一幕。

宋淮楊的胳膊正被一個麵容枯瘦的中年男人死死拉著,這位中年男人突然眼淚嘩嘩地流下來:“淮揚,爸這次真的知道錯了!你就再幫爸這一次!我本來想著能翻本把之前的錢都還你的,誰想到又全部搭進去了……這次你不救,爸爸就隻有死路一條了啊……”

宋淮楊卻隻是眼神冰冷地看著他,表情沒有絲毫的變化,目光帶著輕微的凜冽:“你知道錯了?從媽媽死之前你就說你知道錯了,到今天10年過去了,你有一點改變沒有?”

宋爸爸依然拉著他不肯鬆手:“兒子,你就幫爸這一次,就這一次,求你了……”

宋淮楊冷冷地甩開他的手:“你別想再從我這裏拿到一分錢!”

“淮揚……你真的不管爸爸了嗎?不管怎麼說我也是你爸啊!你不能丟下我不管啊!你不管我我就真的沒辦法了啊……”

但是宋淮楊卻已經下定決心不理會他了,甚至連一眼都不再看他。

宋爸爸自知無望,最後隻能鬆開手,擦了擦眼角的淚水:“好,好。你不管爸,爸也不會怪你,是爸自己不爭……”

然後,他就這樣顫巍巍地走出了圍觀的人群,消失在眾人的視線裏。

圍觀的人裏不少都在指責宋淮楊:“怎麼這麼冷血,好歹是自己的親爸爸啊……”

但是宋淮楊的表情卻沒有一點點的變化,那是一種冰冷,淡漠,把一切都隔絕在自己的世界之外的神情。好像誰都別想抵達他心裏……

隻是,他一回頭,卻撞上了白喜的目光。

一瞬間,宋淮揚臉上的表情鬆動了,眼神微微那麼一晃,顯出一抹少有的驚慌。

05

學校四樓小炒餐廳內,白喜點了一桌子菜,又要了一箱啤酒,和宋淮楊相對而坐。

宋淮楊的臉色一直都很難看,沉默了很久之後,才抬眸望向白喜說道:“剛才你都看見了?”

白喜點了點頭:“看見了……”

宋淮楊皺了皺眉頭:“你也會覺得我太冷血嗎?”

白喜卻搖搖頭:“不會。”

“哦?”

“你那樣做肯定有你自己的理由……”白喜盡量讓自己的表情看起來平靜一些,“你不是也看見我媽去相親的事情了?我們之間這樣就算扯平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