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3 / 3)

曾經她在一本書上看見過一句話:我不那樣幸福不代表我不幸福。

她真的不明白,為什麼父母心裏總是會給孩子的未來勾畫出一個既定的輪廓,如果孩子不朝他們規定的方向走就是錯誤的。

有些時候,這些安排確實是出於一種愛,但是這種愛她真的承受不來。

愛這個字,有些時候真的像一座山,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06

白媽媽踐行了她的話,讓白喜一個月都不能出門,她甚至找人開了張假條跟學校請了病假。她的手機也被沒收了,網線被掐斷,每天隻能玩電腦上一些玩過很多遍的單擊遊戲。

白喜被逼得開始看起了自己的專業書,總之無聊到爆了。

白媽媽卻嫌她不夠煩似的,又找來了幾個生意夥伴的孩子來家裏陪她聊天。兩個比她小一些的姑娘,本來應該還在念高中,可是聊的全都是國際知名品牌當季新款,又或者是暑假要去哪裏度假之類的話題。

白喜在旁邊聽著,一聲不吭的。她對名牌沒什麼興趣,對打扮自己也沒什麼太大的愛好,她的性格偏向男孩子,所以根本融入不了她們的話題。

白媽媽還讓阿姨泡好了上乘的花茶端進來,兩位姑娘又一次忽視白喜的存在而聊起了茶道。

白喜實在覺得無聊,想起來書包裏還有一包沒有泡的方便麵,於是拿出方便麵打開包裝取出裏麵的調料包,趁兩個姑娘聊得正歡,把調料包一股腦都倒進了茶壺裏。順便把辣椒油也都擠了進去。

就在她心滿意足地搖晃了一下茶壺的時候,突然又有人推門走了進來。

不是別人,正是齊頌越。

“阿姨說泡了花茶,我想嚐嚐。”

白喜抽搐了一下嘴角,不得不說,可能齊頌越本身有衰神的體質。

她沒理,倒是兩個姑娘都很熱情地招呼他喝,倒了一杯給他。

“這花茶的味道聞起來怎麼怪怪的……”齊頌越用鼻子嗅了一下,“怎麼像方便麵……”

“這你就不懂了吧,好的花茶當然與眾不同、非同凡響了,喝吧。”白喜瞎扯淡的功力也是日漸深厚。

齊頌越也沒遲疑,就一口喝了下去,然後,他的表情就這樣定格住了,一隻手掐著喉嚨:“白喜!你……”

白喜微微彎了彎嘴角:“我放了方便麵調料包而已,不要搞得跟中毒了一樣。”

看到這兩個人一來一往,被晾在一邊的兩個姑娘尷尬地抽搐了一下嘴角。

齊頌越麵如土色。

最終,花茶被阿姨端下去了。出了這個岔子,又多了個齊頌越,兩個姑娘也不好再繼續聊名牌了。恰好這兩個姑娘與齊頌越和白喜念的是同一所高中,4個人也算是同學,就一起聊聊過去發生的事情,雖然那兩個女生比他們小兩屆,但是學校裏的熱門八卦終歸都是差不多的人和事,聊著聊著都能找到共通點。

白喜一直都很低調,從來沒當過什麼學校風雲人物,也就是最近拜倒追宋淮楊所賜鬧得大家都記住了她而已。

高中的時候,特別是在和齊頌越絕交之後,她就越發的低調,三五個朋友一起玩一起讀書而已,再無其他。

而齊頌越卻一直都是風雲人物,小臉長得不錯,家世也好得讓人眼紅,雖然成績是一塌糊塗,但是體育和音樂上的天賦彌補了這個缺憾,依然一群女生前赴後繼,對他趨之若鶩。

而現在,這兩個姑娘聊起他也是小臉紅撲撲的:“當時我們班裏有好多女生都喜歡學長呢。”

“對啊對啊……”另一個也忙不迭地點頭附和,“當時學長好像和我們隔壁班的一個女生在一起了,我們班的一些女生都急紅眼了。”

“就是啊,還有大我們一屆的岑樂,我們一致認為她不如你的前女友好看。”

……

於是,敘舊小會變成了關於齊頌越的八卦座談會。

白喜聽得心累,齊頌越的臉色也是越來越難看,幾次都想打斷兩個姑娘,但是都礙於白喜駭人的目光而作罷了。

最後,兩個姑娘把齊頌越扒皮扒得差不多了,她們的家裏也來司機要接她們回去了。於是,房間裏最終隻剩下皮笑肉不笑的白喜和臉色變成豬肝色的齊頌越。

白喜就那麼輕巧地看了他一眼:“齊頌越,我真不知道你為什麼還有臉再來找我。”

齊頌越臉色灰白,一句話都說不出來。

07

就在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已經凝固到了冰點的時候,白媽媽忽然推門進來,表情沉肅:“阿喜,我有些話要跟你談談。”

白喜頭都不抬一下:“我們沒什麼好談的。”

從白喜被關在家裏之後,她們之間已經有一個星期都沒有說話了。白喜無法理解她的“用心良苦”,她也無法理解白喜的“個人追求”,她們之間似乎隔著千山萬嶺,不是簡單溝通可以解決問題的。

白喜也知道,或許宋淮楊和當初那個突然就不和她說話的女孩子一樣,被白媽媽逼退了,他們都不敢再靠近她了。

冷靜下來之後,她再思考那天的情形其實也是漏洞百出的。宋淮楊從來都沒有接受過哪個女生的示愛,卻偏偏在她跟他表白之後和別的女生在一起了,而且還偏偏在她麵前親吻。

她知道,這是宋淮楊演的一場戲,一場為了讓她離開的戲。這樣的結果或許能讓她心裏好過一些,但是在她心裏,宋淮楊也已經是不可原諒的人了。

不知道是哪裏流傳出來的一句話:我不怕千萬人阻擋,隻怕你先我投降。

是,有個那樣的父親又如何?和他本身又有什麼關係?她喜歡的是他這個人,和他的家庭無關。

其實曾經她也一直過著很貧苦的日子,她的親生父親是個很普通的木匠。有活幹的時候能勉強維持一家人的溫飽,沒有工作的時候,有時候三餐不繼。但是當時的白喜很懂事,從來不會鬧著要玩具,每次都是白爸爸把雕好的小動物交給她,她能很開心地玩上好半天。

對於她來說,幸福和物質條件無關,隻和身邊的人有關係。她不怕挨餓,不怕吃苦,其實如果要奮鬥的話,她會比任何人都要拚命。

現在她這樣溫吞頹廢的樣子,可以說有一半是白媽媽造成的。

為了不順她的心意,為了和她對抗,她寧肯荒廢了自己來對抗。白媽媽希望她成為很耀眼的人,而她卻偏偏隻想當一個普通人。

就算成了星星又如何,一樣會隕落。

客廳裏,白喜、白媽媽、齊頌越三個人相對而坐。

白媽媽的表情很平靜,白喜看起來事不關己,至於齊頌越則有點略微的緊張。

白媽媽先是喝了一口茶,然後看向白喜:“阿喜,你和小越也是這麼多年的朋友了,他是什麼樣的人,你應該了解。”

白喜微微彎了彎嘴角,毫不客氣地回答:“了解,當然了解。三心二意,滿嘴跑火車,沒一句話靠譜……”

這句話一出,齊頌越的臉色又變得更加陰沉了一些,白媽媽的眉頭也皺了起來。

“阿喜,看人不能隻看缺點。而且阿越也跟我說了,過去隻是他年輕不懂事,純粹隻是貪玩而已。一個人犯了一次錯,總不能拿這個錯壓他一輩子吧?”白媽媽卻不理會白喜輕蔑的神色,繼續自顧自地說下去,“我覺得阿越挺好的,至少他的家庭條件跟你般配,而且人家也是真的喜歡你。你們是一起長大的,也有一定的感情基礎,我就不相信你現在對他一點感情都沒有。”

白喜聞言,露出一個更加嘲諷的笑容:“邱婉,我請你不要再自以為是了好嗎?我不喜歡齊頌越,一點都不喜歡!現在他在我眼裏就是一坨便便,從今往後我都不會再看他一眼,我恨不得現在他就從我的世界裏永遠消失!你們再這樣合夥逼我,我隻能說以後連普通朋友都做不成。”

“阿喜,你怎麼就不聽人勸呢?”白媽媽也是一副氣急攻心的樣子,捂著胸口良久,最後口氣堅決地發表了最終意見:“反正,我覺得阿越才是和你在一起的最佳人選!我和你齊叔叔都商量好了,等你們一畢業就正式商討你們的婚事!”

白喜感覺自己一刻都沒辦法再繼續在這個地方待下去了,她毫不遲疑地站起身來,然後轉過身去飛快地跑回自己的房間,最後“砰”的一聲關上了房門。

客廳裏白媽媽精致漂亮的一張臉已經被氣得五官有些扭曲,狠狠地一拍桌子,但是注意到齊頌越還在這裏,隻好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來:“阿越,你不要見怪,她這孩子就是性子直,一根筋,總有一天她會想明白的。”

齊頌越尷尬地笑笑,卻沒有接話,看著白喜轉身離開的背影微微握了握拳頭。

他明白,有些錯誤一旦犯下就這輩子都別想回頭了。過去是他太天真,他覺得白喜那麼喜歡他就一定會等他的。她會等著他,等到他厭倦了漂泊停下來的那天。小說電視裏不都是那麼演的嗎?愛一個人,拋開一切等待,愛會讓人變成一個不理智的白癡。

可是為什麼,白喜卻從頭到尾都那麼的清醒、理智,甚至讓人覺得有點絕情。

他明白,這一切都是他自己釀成的苦果,他必須自己去承受。可是他還是受不了,他從來沒有想到有一天他們會像現在這樣,他拚了命地求她原諒,她卻死都不肯回頭,而且還喜歡上了別的人。

這種落寞,就好像紮根在他的心裏了,有種說不出來的難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