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1 / 2)

用過晚飯,萬椒還沒有回家的意思,和另一些婦女聊的火熱,竟然提出要留下來守夜,在一旁默默待了一天的我瞬間瞪大了眼睛,你要守夜沒關係,我怎麼回家?當然我隻能無聲地抗議,不敢失禮。

整個院子裏點起了大大小小四個燈泡,院外用鐵架搭著高台,高台上是張披著花布的椅子,椅子上放著一個收音機,唱著著南腔北調的戲曲。越來越接近深夜,守夜的親友一簇簇擁坐著熱聊。也隻有遇到這種紅白喜事大家才能放心大膽地在外麵逗留。半夜時分又開始了一項儀式,十多個男人舉著火把在庭院中列長隊,然後向外麵衝去,萬示言也在其中。我問了旁人才知道這叫“跑燈”,這些人會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荒無人煙的野地裏去,再迅速跑回來。我出門看著那條由火把組成的火龍,頗具氣勢地衝破鄉村絕對的黑夜,帶著死亡的氣息,又充滿生的活力。

我斂了斂神,轉身正好撞上老媽,她把我拽到一邊說要去解手。這大晚上的,除了辦喪事的這家,其他地方都黑秋秋的,那茅廁還在旁邊的小樹林裏,我媽真能添麻煩。我無奈,找來了一個不太亮的手電,挽著我媽就朝樹林方向走。左方這裏依舊保留著茅廁汙穢得建在偏遠處的觀念,幸好白天我已經讓太奶奶的小曾孫給我指了茅廁的路。萬椒進了茅廁後,我就在外麵守著,四周黑洞洞的,還有悉悉索索的聲音,蚊蟲也察覺到我的存在,開始咬我的胳膊。這手電真沒什麼亮度,我向四周照,隻能看到最近的幾株樹木。萬椒關切地問我:“有沒有蚊子咬你?”自己呼呼地用茅廁裏備有的蒲扇趕蚊子。

我拍了拍胳膊說:“還好。”

悉悉索索的聲音依舊傳來,估計是什麼動物,或者風吹著樹葉了。我豎起耳朵聽著,慢慢地覺得毛骨悚然,因為在那些無規律的聲音中有一個輕穩的緩慢的人的腳步聲,我問老媽:“你還要多久?”

“還要一會兒,你可別走。”

果然,我們說話時,在暗處的他或者她會動得快一點,我哼起了國歌《義勇軍進行曲》,壯膽的同時判斷加快的腳步聲來自左手邊樹林深處。我把右手塞進口袋裏,左手拿著手電無意識地向左邊掃去,手電太暗了,第一次沒有看到什麼,第二次依舊沒有看到什麼,第三次,我看到了白色的東西,第四次我看到那是件白色長衫,似乎緩慢地向我逼近。我確定那隻是件空蕩蕩的衣服。我這時候尖叫的話,馬上就能把葬禮上守夜的人們引過來,他們將看到一個嚇得麵如土灰的我。我沉默地後退靠到最近的樹上,心想沒辦法了,同時從口袋裏摸出了一支金屬鏢,努力讓自己鎮定起來,回憶平常怎麼練習的。人在極限情況下力量會被激發,當我用力扔出飛鏢時,意識到以這力度要是不幸紮到誰的喉嚨,他就必死無疑了。因為飛鏢玩的比較多,我平時扔飛鏢還是挺準的,但因為這次手一直在抖,歪了不少,從我瞄準的白衣正中歪到了邊緣,雖然看不清,但能判斷出白衣被飛鏢劃過,並且飛鏢沒有落地,而是紮到了什麼。那件白衣輕微抖動了一下,無聲地轉了麵,然後以比前進快的速度後退了,這次不是一步一步地走動,而是輕飄飄地滑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