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不管怎樣,所有這些神話都失去作用了,代之而起的是一個新的概念,這個新概念正緩慢地在最先進的思想家和新概念的研究者心裏發展著,並很快成熟起來。這個新概念就是心理健康的人,或者具有真正靈魂的人,實際上也可稱為自然的人。德魯克提及的那些概念曾對他們的時代產生過深遠的影響,並且,這個概念將對我們的時代產生同樣深遠的影響。
我們來簡要地闡述心理健康的人的實質,雖然這個新概念剛開始或許有些教條化。首先,最重要的是這樣一個強烈的信念:人類有自己的基本性質,即某種心理結構的框架,可以像對待人體結構那樣來研究、討論它;人類有由遺傳決定的需要、能力和傾向,其中一些跨越了文化的界線,體現了全人類的特性,另一些為具體的個人所獨有。一般看來,這些需要是好的或中性的,不是罪惡的。
第二,我們的新概念涉及到這樣一個觀點:完美的健康狀況以及正常的有益的發展在於實現人類的這種基本性質,在於充分發揮這些潛力,在於遵循這個暗藏的模糊不清的基本性質,在於充分發揮這些潛力,在於遵循這個暗藏的模糊不清的基本性質所控製的軌道,逐漸發展成熟,這是內在發展,而不是外界造型的過程。
第三,一般的心理病理學現象很明顯是人類的這種基本性質遭到否定、挫折或者扭曲的結果。根據這個觀點,無論什麼事物,隻要有助於向著人的內在本質的實現有益地發展,就是好的;隻要阻撓、阻擋或者否定這種基本性質,就是壞的或變態的;隻要幹擾、阻撓或者改變自我實現進程,就是心理病態。那麼,什麼是心理治療呢?或者幹脆說,什麼叫治療?無論什麼方法,隻要能夠幫助人回到自我實現的軌道上來,隻要能夠幫助人沿著他內在本質所指引的軌道發展,就是治療。
這一概念表麵上類似於亞裏士多德主義者和斯賓諾莎主義者的理想。的確,我們必須承認,這一新概念和過去的哲學有很多相同之處。但是,我們也必須指出,對於真實的性,我們遠比亞裏士多德和斯賓諾莎了解得多。總之,我們足以理解他們的錯誤和缺點是什麼。
各種流派的心理分析家,特別是弗洛伊德,發現了古代哲學家們所缺少的知識以及他們的理論中具有致命弱點的知識。我們已經特別從動力心理學家,還有動物心理學家以及其他心理學家那裏,獲得了大大擴充了的關於人的動機,特別是無意識動機的知識。其次,我們擁有非常豐富了的關於心理病理學及其起源的知識。最後,我們從心理治療家,特別是從對心理治療的目標和過程的討論中學到了許多東西。
我們可以同意亞裏士多德關於良好的生活在於按照真實的人性生活的假設,但也必須看到,他還不了解真正的人性。在描繪人性的這種基本性質或固有結構時,亞裏士多德全部能做的,就是觀察自己周圍的情況,研究人,觀察人們的表現。但是,誰要是像亞裏士多德那樣隻從表麵來觀察人,他最後就一定隻會得到靜態的人性的概念。
亞裏士多德所能做到的唯一事情,就是描繪出一幅屬於他自己的文化和時代的良好人的圖畫。人們還記得,在亞裏士多德關於良好生活的概念中,他完全接受了奴隸製的事實,製造了致命的錯誤的假定,即,僅僅因為一個人是奴隸,這就成了他的基本性質。從而,做奴隸就是他良好的生活。這完全暴露了在建立什麼是良好人、正常人或健康人的觀念時,依據純粹表麵觀察所具有的弱點。
如果我來總結、比較亞裏士多德的理論和K·哥爾德斯坦、E·弗洛姆、K·霍尼、K·羅傑斯以及其他人的概念,我們應該要堅持的基本區別是,我們現在不僅能夠看到人是什麼,而且知道他可以成為什麼。也就是說,我們不僅能看到表麵,看到現狀,而且也看到實質。我們現在更加了解人們隱藏的情況,以及被壓抑、忽略、忽視的狀況。我們現在能夠依據一個人的可能性、潛力以及可能達到的最高發展,而不是僅僅依靠外在的觀察來判斷他的基本性質。
我們從這些動力心理學家處學得,單憑才智或理性是不能達到自我實現的,這也是我們與亞裏士多德相比的另一優點。大家都說,亞裏士多德為人的能力排列了等級,理性在其中占據首位,並且不可避免地隨之提出一個概念:與理性相對立的是人的情感和類本能的性質,它們一直在相互衝突、廝殺。
但是,通過對於心理病理學和心理治療的研究,我們必須大大改變我們對心理學意義上的有機體的看法,平等地尊重理性、感情以及我們本性中意動或者願望和驅動的一麵。
而且,對健康人的經驗研究向我們證明,這些方麵之間根本沒有衝突,不是對立的而是協作的。健康人完全是一個整體,或者說是一體化的。隻有神經病人才與自己不一致,理性與感情才發生衝突。這種分裂的後果是,感性生活和意動生活一直誤解和曲解了理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