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續幾日的大雨已然過去,天際正中的日頭隱約從層層疊疊的雲裏探了出來,在雲層的縫隙間斜灑下幾縷光絲,掃去了幾許這些日彌漫在空氣裏的陰霾。
平天帝都東麵的一小徑拐角處。
一小茶肆。
外麵的一塊舊黃的布上一個“茶”字迎風獵獵,沒人知道這家茶肆叫什麼名字,或者這家茶肆根本不需要任何所謂的名字,這隻是一個讓過路行人落腳的地方而已。
迎四麵客,送八方人。
店麵已是陳舊,一陣風吹來,甚至有細小的瓦礫從頂上抖落下來,揚在風裏。
打理這裏的是一個須發皆白的花甲老者,佝僂著背,形容枯槁,巍巍顫顫得用手裏的毛巾拂打去落在外麵茶桌上的灰塵。
“希牟牟——”
隨著幾聲嘶鳴,茶館的外麵有七八匹白馬停了下來。
——卻是那一群遊獵者,隻是此時他們已將原有的打扮換去,和一般平天的人裝束別無二致。
馬上的一群人翻身下地,各自將馬拴住,而後圍著那外麵的一張桌子坐了過去。
“喂,老頭,上幾壇酒來!”既已坐定,那其中一位遊獵者朝著老者呼喝道。
老者走了過去,步態龍鍾,在一旁垂眉道:“這裏沒酒,隻有茶。”
那遊獵者濃眉一皺。
窒了片刻,那遊獵者終究是將這一絲不滿憋了回去,道:“那就上幾壺茶外加幾碟點心上來吧!”
然而那老者卻沒有退下去,又道:“這裏也沒有點心,隻有饅頭。”
遊獵者的眉頭又皺了起來,正欲站起來發作,卻被坐在他旁邊的另一個遊獵者摁了下去。
“罷了,罷了,那就要幾籠饅頭和幾壺清茶吧。”那旁邊的遊獵者朝著老漢揮了揮手,道。
聽了這樣的話,老者卻神色不驚,道:“客官稍等。”
老者馱著背緩慢得走回了屋裏。
見那老者進了屋內,遊獵者瞪了那一旁的同伴一眼,低叱:“想死麼,這麼想惹事!”
那一旁被喝叱了的遊獵者臉上一陣青白,卻是不答話,倒是其中另一個遊獵者開了口:“老二,你也莫怪老六。老大和老三死了,老六和老九不知所蹤,如今我們更是還要幫那人找什麼神祭珠,讓兄弟幾個吃不好睡不好。這樣的日子下,老二你倒是問問在座的兄弟們,有誰心裏沒些怨火的?”
隨著這一番話,那被喚作“老二”的遊獵者臉上神色漸漸沉了下去,環顧了一圈圍坐在桌邊的眾遊獵者,卻看到個個都是低眉不語。
“我也清楚兄弟們心裏的苦處”看了眼眾人的反應,老二也垂下了眉,歎了口氣,沉聲道:“但是,大家也都看到過違背那人意思的下場了吧你們也想落得和老五一樣的下場麼?”
一片默然。
而不知道什麼時候,那進去的老者已然端著些東西走了出來,將饅頭和幾壺茶放置在了桌上,道:“客官慢用。”
那被喚作“老二”的遊獵者看到那老者過來,卻是把原本想說的話吞了回去,朝眾人道:“嗨,吃東西,吃東西,填飽了肚子後就盡快趕路!”
浮生殿。
一如既往的空寂幽暗的殿內,雕著金翅鳥圖紋的帝座之上,雲尊帝倚手斜靠在上麵,鎖眉閉目。
那仿佛永遠凝固著的神色,猶如九萬九千尺的滄海一般,深不可測,讓人捉摸不透。
不知道是從哪個方向吹過來的風,拂過雲尊帝的麵龐,將其有些斑白的發絲微微揚起。
而隨著這一陣微風,帝座後麵屏風內卻也傳出了陣陣低沉的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