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土文化:廣東藝術家不竭的靈感
廣州人 廣州事
作者:江冰
江冰 中國作家協會會員、中國小說學會副秘書長、中國當代文學研究會常務理事、廣東省中國文學學會副會長、廣州市文藝批評家協會副主席、中國小說年度排行榜評委。曾為文藝評論雜誌主編,報紙高級記者,現為廣東財經大學人文與傳播學院院長、教授。多年關注本土文學,一直熱愛本土文化,。入選新世紀本領域最有影響的35篇論文,入選中國作家協會新銳批評家,入選“廣東省十大優秀社會科學科普專家”。
調進廣州十年,始終關注本土文化。一次,一位粵劇藝術家不無好奇地詢問:沒有無緣無故的愛,你為什麼對廣東本土文化如此投入?是呀,我也時常捫心自問:作為文學批評者,我的關注點為何集中一點?作為研究新媒體的學者一向接觸最“洋”的時尚,為何日常興趣卻往往在最“土”的物像?我的衝動來自何方?試圖從童年記憶、家庭出身、生活環境、移居城市、文化背景、學術生涯逐個“自我分析”,在返回內心深處的不斷探尋中“叩問自我”,這個心結也許從1995年就係上,至今未解。麵對廣東藝術家的小說、散文、詩歌、雕塑、繪畫、書法作品,我在品味評論的同時,其實一直在解“自己的結”。近年,幾次文藝下基層活動,卻使得我在書本和作品之外觸摸到本土、觸摸到民間、觸摸到非遺、觸摸到遠古、觸摸到傳統——啟示之一:本土文化是廣東藝術家永遠不竭的靈感,是我們廣東地域文學“尋找自我”的一條出路。摘出幾個片段與文友分享。
一、從沙灣琴聲的聆聽中
感受地方氣質
廣州市區往南過江就是曆史久遠的番禺區,沙灣是番禺區轄的一個鎮,從市區驅車一小時即到。她是廣州市唯一國家級文化名鎮。對沙灣,我印象最突出的是何氏宗祠的巨大和精美,何氏三傑在廣東音樂中舉足輕重,以及滄桑石板路與翻新鑊耳房之反差,尤其是那條主街,有點可惜!假若修舊如舊,情調會更足,更有穿越感。非周末去,街巷安靜整潔,居民悠然自得,人少換得清靜。
沙灣的繆莉向我們介紹,近代沙灣湧現出了極富盛名的廣東音樂名家:“何氏三傑”的何柳堂、何與年、何少霞。廣東音樂四大名曲中的三首《賽龍奪錦》、《雨打芭蕉》、《餓馬搖鈴》也都是出自沙灣何氏之手。“何氏三傑”的爺爺何博眾,不僅創作《雨打芭蕉》,還練就了“十指琵琶”,有著“琵琶大王”的美譽。傳說何博眾一次行船,遇到一位江西琴師,請求演奏,幾個小時後,何借對方琴彈奏,一曲未了,江西琴師嚇壞了!因為何博眾不但把剛才聽到的曲子都彈出來了,而且技勝一籌。何博眾的嫡孫何柳堂、何少霞、何與年繼承家族傳統,音樂造詣個個了得!其中何柳堂竟然是武狀元出身。到了紀念館,得知塵封62年的何少霞遺物得以幸存重見天日,幾乎就是電視劇情節,精神錯亂女兒堅持父親沒死在屋裏睡覺,一生阻止外人進入。
在沙灣靜謐的氛圍中,我油然生出一種感受:廣東音樂裏有一種屬於嶺南、屬於廣東的氣質,靈動、活潑、陽光、透明、流暢、鮮活,對生活充滿希望,人生就是“步步高”,就是扒龍舟,就是日日生財;人生也是“雨打芭蕉”,有清新的味道,有恬靜的時光,有雨後的休閑。她有文人的雅趣,但絕不是純粹的、王維式的,抑或賈島式的、而是比陶淵明的“采菊東籬下,悠然見南山”更加日常化、更加接地氣的那種生活趣味,似乎離大自然很近,幾乎就是日常,幾乎就是生活本身。她不小氣不局促,但似乎有不似北方的雄渾和大氣;她少有怨氣更無戾氣,少有金戈鐵馬,無霸王別姬的悲傷,更無“二泉映月”刻骨銘心的傷痛,也許嶺南的氣候原本就是四季常青,一陣台風過後,又是一輪春天,沒什麼值得要死要活,沒什麼值得想不開,所以開朗,所以明快,所以透明——這是我理解的廣東音樂,也是沙灣琴聲的一種地方氣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