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找到什麼了?”我好奇地問道,他的故事讓我心跳的很快,史提夫看著我笑了笑,繼續說:“我當時提起汽油燈向周圍照了一圈,發現什麼都沒有,但當我轉頭掃了一眼叔叔手中的導航儀,驚訝地發現小屏幕已經變成了白色,上麵有一個類似雷達的指示器,兩個光點正在上麵閃爍,同時發出‘嘟嘟嘟,嘟嘟嘟’的叫聲,叔叔向不同的方向走聲音的頻率不同,最終在一塊兒沒有鈴蔓的草叢中,羅盤急促的聲音達到了最頂峰。叔叔蹲在地上,左敲敲右敲敲,然後在地麵上一處輕輕一按,”說到這裏,史提夫又停下了,我看向他,他正靜靜地察著我的表情。不管他為什麼這樣關注我的反應,我接著問:“發生什麼了?”,他感到我語氣急切,似乎對自己講的故事十分滿意,就又繼續說:“地上緩緩升起了一個小的長方體,然後羅盤的聲音就停住了。我一眼就認出是這一個控製台。除了城中心巨大的銀色建築,我們都知道是這個實驗星球的控製台外,太陽城的博物館裏也陳列著一些小的控製台,據說是先輩們開拓太陽城時發現的。我一眼就認出了這是一個控製台,金屬的質地,半人多高,上麵有一個漆黑的顯示屏,跟太陽博物館裏陳列的一模一樣。‘控製台,’我輕聲說。叔叔沒有理會我,他在屏幕上輕觸一下,幾秒鍾之後,屏幕被點亮了。呆了半分鍾,我終於辨認出那是一個監視器。”“監視哪裏,太陽城嗎?”“屏幕畫麵被分成9塊,其中有一塊正是控製中心前的太陽城議會大樓,那座英雄祖先的雕像顯眼兒地矗立在大樓前。有幾塊畫麵是黑色的,他們或許是監視著太陽城外,或許是已經損壞了。但是其中有一塊引起了我的注意,那是一間屋子,裏麵進進出出有幾個人,但他們穿著怪異,從頭到腳一身銀色穿著,我從沒有見過那樣的打扮。接著阿傑的爸爸說話了,他說‘這種小監視器在二營附近還有一個,我們手中的這個羅盤就是從那裏拿到的。’‘我們今天下午在那裏的監視器上看到阿傑了!我們看到這個東西的時候先是很震驚,但突然注意到一塊兒屏幕上的年輕人就是阿傑,他正抬著頭看上麵的攝像頭!’說到這兒,阿姨興奮地顫抖了起來,叔叔用右手摟住她,兩人轉向我,說道:‘小史,我們讓你跟我們一起找一找監視中的阿傑出現的地方!’我心想當然好,但這麼瞎找下去也不是個辦法,就提議說:‘我覺得這事兒應該先跟部隊報告,大家人多出來也有個照應,不至於迷路。’叔叔說也是,我們就順道返回,臨走之前,我看了一眼顯示器,太陽城議會大樓前單膝跪地的男子托起一顆星球的雕像在燈光下顯得異常雄偉。在我們向部隊走的時候,叔叔給我講了更多,他說他們見到阿傑之後就在小監視其附近搜尋他的蹤跡,結果就找到了這個羅盤,他們跟著羅盤的指示網黑暗裏走,走了很久很久就發現了這裏。”“後來呢?”“沒有後來了,後來沒三個星期我就離開部隊了,走之前也沒讓我插手這件事兒。最後一次見到兩位老人,我遠遠地看見他們兩個一身灰衣,跟在二人旁邊的羅營長遠遠地向我點頭示意,我也回禮,看到這情景,我心想阿傑應該是找到了,就再也沒有去過問這件事兒。但是那晚的經曆和看到城外監視畫麵的記憶在後來一直不斷地出現在我的夢裏。我慢慢相信我們是有可能離開太陽城的,我們可以走得很遠。也是從那以後,我才執意要走出去。”“就這樣嗎?”我被史提夫的故事深深吸引,但聽到這個結局難免有些失望。史提夫許久無言,隻有周圍鈴蔓發光的枝條在風中輕輕晃動。“故事還沒結束,”他猶豫了一會兒,盯著我認真地說“你真的想知道嗎?”我也認真的看著他的眼睛。我從小受大眾媒體關於“走出去”的負麵報道,認為那隻是叛逆青年的邊緣文化,人生的意義應該在太陽城內,跟人群在一起才能夠得到快樂、得到財富。我雖然下意識地感覺這隻是他虛構出來的,但他的故事奇異有趣,我還是想繼續聽下去,於是,我盯著他的眼睛說“想。”他出了一口氣,目光又回到了四十年前。“從部隊離開後我就開始給別人做小職員,做銷售,很多工作都做過;但我始終沒有忘記我們城市周圍還有其他的可能性。從那個發光體,到那個導航儀,再到那些監視器,這種好奇心驅使著我,讓我不斷深入去外麵探索,結果發光體沒找到,我自己卻先靠城外的鈴蔓發了財。”他望著遠方,又停下了講述。他的眉頭焦慮的皺了起來,繼續說:“但10年前,我突然覺得那晚的經曆有問題。”“有什麼問題?”看到他的神情,我很茫然。“提出向外鋪設熒光走道的設想後,我們來到城外考察。在城外露營的一晚,我做了一個夢,夢見了當年去尋找阿傑的畫麵,但在夢裏有幾個細節我醒來後越想越蹊蹺,後麵的幾晚我再做起這個夢的時候都把自己嚇醒了。”“噩夢麼,您想到什麼細節了?”“一個是,在我最後一次見到阿傑的父母時,在夢裏我看他們看的很清楚,但他們身上灰色的衣服怎麼看怎麼覺得古怪,直到我想起來,那是精神病人被送到瘋人院前穿的那種。”我聽得心砰砰直跳,身體不自然地抖了一下。“然後夢的畫麵轉變了,我看到了那天我們站在顯示器前的畫麵,顯示器裏議會大樓前單膝跪地的男子的雕像還是那麼壯觀,在夢裏也讓我振奮。但我突然注意到雕像有一個地方特別不對勁,”“哪裏不對勁?”史提夫眉頭緊皺,深深地望著遠方:“我們議會大廈前的雕像是左手在前,左膝跪地;但顯示器裏,卻是左手在前,右膝跪地。”聽他這麼一說,我卻放鬆了一些,說道:“那隻是一個夢吧,夢把現實扭曲了。”但他卻非常認真地說:“不,醒來之後,我仔細回想當年的場景,我能確定那座雕像的姿勢確實是反的。”“好吧,那能說明什麼?”“我不知道,但加上那天監視器裏的人們的怪異穿著,我想,”“您想什麼?”“我想我在監視器上看到的是另一個城市,我們不是這裏唯一的人類。”聽了他這句話,我不禁倒吸了一口涼氣,神經兮兮地看了看四周。微風輕撫,一切平安無事,我繼續跟上他的故事。“之後我對這件事一直耿耿於懷,就找到了當年負責這件事的羅營長,”史提夫繼續說,“我向他問的搜尋進展到底怎麼樣了。我找到羅營長向他提出我的要求,他對我突然的請求有些奇怪。不過他說這事兒在部隊也不算什麼機密,就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他說那次事件的第二天他們又組織了一支隊伍深入到黑暗中去尋找,但隻走了一段路,叔叔拿著的導航儀就失效了。羅營長說幸虧他每隔一段可視距離就讓一位士兵提燈站崗,他們才能回去;回營後他們又搜尋了幾天,但連兩位老人描述的發現羅盤的地方也沒有發現,搜尋又就此作罷了。兩位老人不能接受這樣的事實,最後真的精神失常了。”“所以您最後看到二位老人的時候,他們真的被送去瘋人院了。”我驚訝地說。“是的”,史提夫說,“但是我不甘心止步於此,雖然這條線索斷了,但是我設法讓人找到了那個失效的導航儀”,他停了一停,說道:“我帶來了”,看到他轉身從背包裏拿出一個小東西,我張大了嘴巴。他打開汽油燈,我被強光閃得眯上了眼睛。在耀眼的白光下,這個小東西呈銀白色,方方正正,上麵有一個小顯示屏。當他把這個小東西反過來的時,我看到了上麵清清楚楚刻著的羅盤的圖樣。史提夫在屏幕上輕輕一按,但什麼反應也沒有。看到他這個動作,我說道:“所以還是壞的?”“是的,這東西還是不能用。我們嚐試維修,但你看這裏,”史提夫在燈光下指了指殼子上的一處不顯眼兒的刻紋,那是一個一條斜杠在一個打開的盒子上麵的標誌,“這是跟太陽城的能源中心一樣的標記,意味著著打開封裝會損毀,所以我們一直沒有對它拆封維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