同在西直門內,李德林家離華鑫寫字樓並不是很遠,離開筒子胡同向南步行不超過五分鍾,不過為了把戲演足,我和宋進光並沒有步行而去,而是雇了一輛黃包車,繞了個大彎兒,特意從另一個方向趕去。黃包車夫聽了我的要求直撓後腦勺,想不明白我為什麼放著近路不走,偏要找遠路走?不過正所謂拿人錢財,與人消災,他是拉車的,我是坐車的,隻要我肯給足車錢,他又何必操這種心呢?
一路之上,我向宋進光交代了一些可能碰到的事項還有應對的方法,比如我是做什麼生意的,比如是怎麼到北平來的,比如我是南方人,為什麼收了個北方人當學徒等等。宋進光的腦筋雖不似紀輝那樣機靈,但記憶力卻是極佳,不大一會兒便把應答之策牢牢記在心裏。
原本五分鍾的路,因為繞遠兒,足足用了二十分鍾才趕到。
前店後宅,這是北平老字號常見的格局,臨街是李德林名下最大的一家綢緞莊,門前的扁額上高書三個大字“瑞德祥”,想想李德林奪得這家綢緞莊所用的手段,再聯想到扁額中的那個‘德’字以及其名字中的同樣一個字,不能不說給人以一種諷刺的感覺。
店麵很氣派,雕梁畫柱,門庭寬敞,雖是上午,客人不是很多,卻也是陸陸繼繼,很少間斷,四五個穿著極齊整的店夥計熱情地招呼著客人,店麵掌櫃則在櫃台後撥拉著算盤,書寫賬本。
打發車夫離開,我邁步走進瑞德祥的店門,宋進光則提著一個柳條箱跟在後邊。
“早啊您呀,是要買布嗎?”一個正空閑著的小夥計馬上迎上來招呼。
“嗬,不是。貴字號的東家是否姓李名德林?”我笑著問道。
“呃?是呀。您是......”店夥計疑惑地望著我遲疑答道。
“嗬,敝姓江,來自上海,也是做綢緞生意的,和李老板曾經有數麵之緣,這次來北平辦事兒,順路拜訪,還請小兄弟幫個忙,通稟一聲。”我笑笑答道。
“噢,原來是貴客登門,請您稍候。”小夥計聽說來者是東家生意上的客人不敢怠慢,連忙招呼我坐下休息,和掌據的說了一聲,便一路小跑奔去後堂。
小夥計離開後不久,李德林便聞訊趕來,還離著老遠就抱拳拱手,滿臉的笑容:“哈哈,江老弟,幾年不見,你可是越發的精神了!”
“嗬嗬,李老先生,您也是滿麵紅光,老當益壯呀!”我也笑著抱拳拱手,以禮相還。
人老精,馬老滑,這個老頭兒的演技很不錯,言談話語完全無半點兒做作之處,任誰一看,都會把這當成是朋友相會的場麵,至於我的演技——連朱禮慶那種江湖上的成名人物都沒看出破綻,周圍那些普通人就更不用說了。
寒暄幾句,李德林和我手挽手一齊離開店鋪,走進後堂。
富足之家到底是富足之家,李德林的綢緞生意雖比來了名滿京師的八大祥,卻也是除八大祥外數得著的字號,進入後院,讓人能聯想到的第一形容詞就是‘深宅大院’四字,前後兩進的院落,三十多間房屋,有花園,有假山,有池塘,參差座落,各有不同,第一次來到此地,若是沒人引導,隻怕會迷路其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