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嗬，夫人，這位年輕人姓江名一凡，商界後起之秀，是我前年去蘇杭采辦進貨時認識的忘年之交。”李德林笑著介紹道。
“噢，原來如此，嗬嗬，嗯，相貌堂堂，果然是一表人材。”老夫人回過頭來看著我微笑誇道，雖然滿臉皺紋堆壘，笑容卻是慈祥和藹，親切的就象隔壁家的老婆婆。糟糠之妻不下堂，看的出來，這位老太太應該也是窮苦人家出身，李德林總算還有一點兒良心，發財之後並沒有拋棄老妻。
“嗬，老夫人誇獎了。我哪兒算得上什麼後起之秀，老夫人身體健朗，精神矍鑠，慈眉善目，莫不是信佛之人？”我笑著答道。
“呃......，嗬嗬，老爺，你這位小兄弟還真謙虛，剛一見麵就看出我是信佛之人，還說自已不是人材。”老夫人笑道。
居家之人，沒事兒誰手腕上會戴著一串佛珠？人上了年紀，難免迷信，何況家中三位夫人，兩位姨太太都是美貌之人，李德林在家的大部分時間肯定都花在兩個做小的身上，不吃齋念佛以寄托心情，又靠什麼去排遣煩悶？我正是基於以上三點做出推測，果然猜中。
“嗬嗬，那還用說。如果他不是聰明絕頂，心智過人，也不會和我成為忘年之交。”李德林笑道，言語中頗有得色——的確，我若不是聰明人，他又怎麼肯花大價錢請我來調查？
“李先生，什麼時候到的北平呀？”三夫人笑著插言問道，這個女人真如麵相一般，是那種不甘寂寞性格。
“嗬，三夫人不必這樣客氣，直接叫我的名字就好了。”我沒有回答問題，而是先套近乎。
“嗬嗬，也是，先生先生的，聽起來就讓人覺得生份。你和老爺既然是忘年好友，那大家就都不是外人，我就直接叫你的名字一凡好了。”三夫人當真是當過戲子，見慣場麵的人，一點都不怯場，大大方方的就叫了起來。
“這樣最好。這次到北平，我是人生地不熟，還要在府上討擾幾日，請幾位夫人多多關照。”我順勢說道。
“嗬嗬，剛說不要客氣，怎麼這又客氣上了。既然是自已人，還說什麼關照不關照的，進了一個院兒，就是一家人。”
雖然隻是三姨太，但這位三夫人似乎比老夫人還要強勢一些，又說又笑，全然沒有普通大戶人家那種大小尊卑的森然感覺。
正說笑間，門外又是一陣腳步聲傳來，不大一會兒功夫，從外邊又進來兩個人，前邊是一個矮胖的女人，看腰圍少說得在四尺以上，一張大餅臉上布滿了麻子，嘴唇向一邊歪著，給人以一種蠻橫的感覺；跟在後邊的則是一個年紀約在三十五六的男人，身形高挑，麵色蠟黃，走起路來一搖一晃，全無精神。
“喲，有客人呀。”矮胖女人一出現，屋裏的氣氛明顯冷了許多，老夫人尚能保持儀態，神色沒什麼變化，二夫人則把頭扭到一旁，意思大概是來個眼不見，心不煩，至於那位三夫人，則是冷哼一聲，眼中鄙夷的目光一閃而過。
富貴人家事非多，看起來，這個家庭每位成員之間的關係複雜得很。
“嗬嗬，婉芬，過來，過來，給你介紹一下兒，這位江先生是我的忘年好友，剛從上海來，要在這裏住幾天，打個招呼吧。”李德林的反應倒是親切的很，向著那個矮胖女人招手笑道。
矮胖女人上下打量著我，似乎是在估量我的底細，分量。
這個女人倒是個角色，長相雖不怎麼樣，甚至可以用‘醜’字來形容，但從行動，氣質上看，應該是出身於大戶人家，頤指氣使，嫁入婆家卻也難改本性。
“嗬，這位應該是少夫人吧？”沒等對方說話，我先主動出擊——昨天在貝克偵探事務所時，李德林已經把家裏的基本情況都告訴過我，我雖沒見過這個矮胖女人，不過卻知道李德林一共有兩個兒子，一個是老夫人所生，今年三十七歲，叫做李雲傑，另一個是二夫人所生，名叫李雲天，今年十四歲，正在興華中學讀書。剛才李德林吩咐仆人把家眷叫來，不用問，後邊跟著的那個瘦高男人必定是李雲傑，同時而來卻走在他前邊的，自然是他的老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