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不安選集(7)(2 / 3)

木頭隨處可見,到處都是大地之上無名的塵埃,你們是我的同類,因為你們沒有意識到我的靈魂正處於安逸且平靜的長眠之中……陽光與月光籠罩著塵世萬物,塵世是我的母親,我溫和體貼的母親,甚至不會像我的生身之母那樣責怪於我,因為你沒有靈魂,所以不能出於本能地把我分析,你也沒有漂移的眼神,所以不會泄露你對我的想法,而你甚至從不曾向你自己承認你有這樣的想法……浩瀚的海洋,咆哮的你是我童年的夥伴,你撫慰著我,讓我平靜下來,因為你的聲音不是人類的聲音,所以從不曾把我的弱點和短處在人們的耳邊低聲言說……寬闊蔚藍的天空,如此貼近於神秘的天使……你不會用虛偽的綠色眼睛看著我,如果你會把太陽抱在胸前,你就不會用這種方式來引誘於我,當你用星辰(蓋住身體),你也不會試圖向我炫耀你的出眾……大自然浩瀚的平靜如慈母一般,因為你並不認識我;冷漠且平靜的原子與體製和兄弟一樣,因為你們完全忽略了我……我希望向你的浩瀚和平靜祈禱,以此作為標誌,表示我很感激能擁有你,能沒有任何懷疑和不安地愛著你;我希望傾聽你的不能傾聽,盡管你始終在聆聽我們,希望注視你那令人崇敬的盲目,你一直用這雙盲目注視著我們,希望成為你通過這些想象的耳朵和眼睛所關注的對象,希望能感覺到在你那虛無的關注下的那份舒適,仿佛那是終極的死亡,距離很遠很遠,帶著天地萬物靈魂的色彩,超越了重生的希望,超越了上帝與成為其他存在的可能,超越了逸樂懶散的虛無……

占有的河

根據本性的規律,我們所有人都是不同的。隻有從遠處看我們才彼此相像——因此,我們都不是我們自己,而是別人。所以生活才是不確定的;與別人合得來的人都是那些從來不曾限製他們自身的人,以及那些與任何人都不一樣的人。

我們每個人都有兩麵,當這兩個人相遇、打交道或互相認識,這兩個人的四麵很少能和平相處。如果一個行動派的另一麵愛做夢,那麼這兩麵就互相矛盾,他隻能與另外一個既愛做夢又善於行動的人格格不入。

每個人的生活都是截然不同的力量,我們每個人自然而然都會傾向於他自己,沿途為了其他人而停下來。如果我們有足夠的自尊來發現自我的興趣……每一次相遇都是一次衝突。對於那些尋找之人,他人都是障礙。隻有那些不在尋找的人才是快樂的,因為隻有那些不在尋找的人才能有所發現;因為他們不會尋找,他們已經擁有,而且他已經擁有的東西——無論那是什麼——都能帶給他快樂,就像不去思考才是最好的財富。

我在我內心中看著你這位想象出來的新娘,於是,在你還沒有存在的時候,我們之間就開始出現衝突了。我愛做夢的習慣向我生動地描繪了對現實的準確概念。過度做夢的人必須讓現實融入他的夢中。讓現實和夢境融合的人必須保持現實和夢境的均衡。保持現實和夢境均衡的人會因為夢境中的現實而承受痛苦,就像因為生活裏的現實受苦一樣,還會因為夢境的虛幻而承受痛苦,就像因為他感覺生活即虛幻而受苦一樣。

我在幻想之中等待著你,我在我的臥室裏,這裏有兩扇門;我夢見我聽到你來了,在我的夢中,你從右邊的門進來。而當你真的走進來時,你卻站在左邊的門邊,你和我的夢境就已經有差別存在了。人類的整體悲劇都在這個小例子中被總結出來,即我們想象的人從來不是他們真正的樣子。

愛需要認同某些不同的事物,而這些事物甚至可能不符合邏輯,在現實生活中不那麼真實。愛是占有。愛要形成,必須置於愛本身之外;否則愛本身與愛形成的模樣之間的差別就消失了。愛是屈服。屈服的程度越高,愛就越偉大。可屈服的整體程度也會使得其喪失對他人的感覺。因此,偉大的愛就是死亡,遺忘,或是放棄——所有形式的愛都使愛變成了一件荒唐的事。

在古老的海邊宮殿的平台屋頂裏,我們將在沉默中沉思我們之間的差別。在海邊的平台屋頂上,我是王子,你是王妃。在我們相遇之際,我們的愛誕生,與月亮與波濤相遇之際美的誕生一樣。

愛是占有,可它並不知道什麼是占有。如果我不是我自己,那麼我怎麼能稱為你的,而你又怎麼能成為我的呢?如果我不占有我自己,那麼我怎麼能占有一個外在的存在呢?如果我甚至與我同一的自我不同,那麼我怎麼能和一個徹底不同的自我相同呢?

愛是神秘,想要被物質化,我們的夢境始終有所堅持這個不可能性是可能的。

我說的是形而上學?不過所有的生活就是黑暗中的形而上學,有神明在竊竊私語,聲音十分模糊,而且隻有一條路可以走,即我們不去了解真相。

我的墜落的最陰險一麵就是我對健康和澄明的愛。我始終有種感覺,相比在我內心的夢境中,一個好看的身體和年輕人的步伐傳出的無憂無慮的節奏在這個世界裏更加有用。帶著老人精神上的快樂,我有時候會既不羨慕也不渴望地去觀察在那個下午團結起來的悠閑夫婦,他們手挽著手走向年輕人無意識的意識。我喜歡他們,就像我喜歡真理,不會去考慮其是否適合於我。如果我拿他們和我自己相比較,我依舊會喜歡他們,可作為一個享受會造成傷害事實的人,傷害所帶來的痛苦會被對神明的了解所產生的驕傲感抵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