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好人治邦
高 為
“老同誌”李治邦來了電話,命我為其新散文隨筆集作序。我誠惶誠恐,不由得想起一個段子,不,是一件真事,朋友親眼所見。
一位大藝術家完成了一本新書,隨侍左右的弟子說:老師,我給這部著作寫個序吧。藝術家勃然大怒:你是個什麼東西?怎麼配給我的書作序?痛詈之後,隨手抄起一支價值不菲的派克金筆遞給弟子:回去好好用功,爭取有些長進。
由於知道這樁軼聞,所以我當時就對治邦兄說:你應當找位局長甚至市長給你作序,或者找位比你更著名的作家寫幾句,以壯聲勢。他說:不用不用,就找你。等我看過稿子再說。用不著用不著,你隨便寫。那文章題目就叫“好人治邦”?隨你便。
話說到這份上了,不寫不行了。不讀作品就發言,那不成了名副其實的隨便說——信口雌黃嗎?我先把他的作品集《我所喜歡的美麗女人》找出來,讀了一多半,再讓出版社把治邦兄即將出版的散文隨筆集電子版發給我,也讀了大部分,加在一起,算讀完了整本書還拐彎,心裏這才踏實。
治邦兄是個公認的好.人,為人敬業勤奮,有目共暗。幾年前我曾寫 過一篇文章《日讀一萬與夜寫三千》,有兩段說的就是治邦兄,我偷個懶,直接移過來,稍作改動就是了。
治邦兄是個處級“冒號”——天津市群藝館館長、天津市非物質文化遺產中心主任,手下幾十號人的衣食住行、吃喝拉撒都得操心,整天還要上工廠,下農村,跑機關,指導工作,指點創作,做彙報,聽彙報,開會,上電視做嘉賓,舉辦活動當評委,等等等等,忙得不亦樂乎。哥們兒們不無誇張地說,他的朋友遍天下,走到哪都能碰到熟人。這種情況我就目睹了幾次:大夥聚在一起正喝酒呢,忽然鄰桌就有人同他打招呼,或他同鄰桌的熟人寒暄。有一次我們去寧河縣,吃飯時他照樣遇到了熟人!他是真忙,與朋友們聚會,常常是沒散席就去趕下一個飯局,被人戲稱為“華威先生”。這麼一位超級忙人,不管回家多晚,也要寫夠三千字!用另一位作家的話形容:嘴比手快,腦子比嘴快,說話像打機關槍。
治邦兄出了名的好脾氣,沒見他發過火,也沒見他對朋友說過不字。一次朋友們去郊縣玩,晚上就不回來了。因為第二天一早要帶隊參觀,晚飯還沒吃完,他不顧大家的一再挽留,自己打車又回了市裏!可知他陪我們去郊縣得下多大決心,即使這麼忙,中短篇、長篇小說、散文隨筆、電視劇劇本還是不斷問世,已經出版長篇小說五部:《逃出孤獨》、《城市獵人》、《紅色浪漫》、《津門十八街》、《預審》;散文隨筆小說集三部:《我所喜歡的美麗女人》、《我在上空飛翔》、《守住浪漫》。發表中篇小說100多部,短篇小說100多部。全部作品共計七八百萬字。他並不是專業作家,而是職業領導,業餘時間取得如此成績,不能不說是奇跡。我想,這很大部分要歸功於他夜寫三千字的計劃和恒心。
我一直拿治邦當兄長看待。他的長篇小說《城市獵人》,我是責編。他把我的名字安在了書中一位搞婚外情的次要人物身上,我打電話質問,他還振振有詞:桂雨清、牛伯成都這麼幹,我們都當過書中人物,這也是給你揚名。我開玩笑:打住打住!要麼你給我找個情人,要麼你把人物的名字換了,我可不能擔個虛名。結果是我沒能借他的這部書揚名。
六年前,群藝館舉辦一位業餘作者散文集研討會,治邦兄要我參加。我第六個發言,事先通讀了全書,寫了發言稿(書評)。我先肯定了作品清新的語言,飽滿的詩情畫意;然後對其中的兩篇提出了不同看法。《聖地行》一篇,既無新材料,也無新視角;既無新觀點,又無新語言,現在的文章與五十年前的有什麼區別?不寫也罷。《三峽頌》一篇,把三峽工程譽為20世紀最偉大的工程,結論下得太早了。這種讚譽由外國人發出不是更合適嗎?作者耿耿於懷,散會後對我一個哥們兒說:他(指我)怎麼能那麼說呢,是什麼意思呢?哥們兒把我罵了個狗血噴頭:五十歲的人了,一點人情世故都不懂,怎麼在世麵上混?你說那些玩意兒幹啥?那些玩意兒誰還不是心知肚明?隻是人家都不說而已,就你聰明?治邦兄卻不以為憐。
四年前,治邦兄請我出任天津市文化杯大獎賽評委,我受寵若驚,知道這是對我的照顧和提攜,因為我是小編輯,另兩位評委是評論家黃桂元、散文家石英。我認真看稿評稿,還寫了評委感言《網絡時代的閱讀和寫作》,並在頒獎大會上宣讀,大概沒使治邦兄太失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