狩獵季
一
在李綠的思維中,沒有什麼好事是自己找上門來的,別人走狗屎運是別人的事,對她,這種夢她做都不允許自己做。
得到董固業的確切答複是剛下班的時間,李綠把消息壓了兩個小時,回家吃了飯洗了澡,稍事打扮才拿起電話。預料中的,周啟今晚沒有應酬呆在家裏。李綠說有好消息告之,周啟說既然是好消息趕緊說,好久沒聽到好消息了。李綠說這樣的好消息不能在電話裏隨隨便便地說,他得請她喝水果酒。周啟又如預料中的說,好,好,趕緊到家裏來吧。
周啟離婚後就搬公司樓上住了。公司的寫字樓是商住兩用的,周啟上下班抬抬腿的功夫。李綠去過他住處好幾次,都是彙報工作。
在李綠的預想中,今天的工作彙報會和往常不一樣。她為周啟工作了三年,周啟也恰好是三年前離的婚。不過那樁離婚與李綠沒有任何關係。李綠隻聽公司裏周啟的裙帶傳出閑話說,周妻無生育能力,離婚是遲早的事,拖到今天周啟算仁至義盡了。周啟一直把李綠當人才,尊重、重用,帶她一起出差應酬,沒有半分輕佻,稍微出格的話一句沒說過。倒是李綠這邊經常做好了思想準備,她算得上是個職場美女,男人想占便宜不奇怪,在圈子裏打拚多年這類事她見多了,也經曆了,隻要對方付得起代價,她沒什麼看不開的。
周啟的君子行狀讓李綠對他上心了。她死心踏地為他跑業務,拉客戶,這幾年公司業績的增長與李綠的賣命是分不開的。據李綠的觀察,周啟離婚三年來沒有什麼固定的女人,他一心撲在公司業務上,她就幻想著能成為周啟的女人。這一來,公司是他們一家人的,她怎麼去付去都值得。她應該是配得起他的,他離過婚,年逾四十,手上這個公司不大不小,既不大富也不大貴。她呢,盡管出身微寒,學曆平平,但憑自身努力早已洗去一身土氣和窮酸,當然,也捱不起韶華流逝,三十一,恨嫁了。
李綠深諳在男女關係中如果一個女人主動去獻身,無疑要在這場戰爭中失去上風,但等待也不能是無限期的。她覺得在她和周啟之間需要一個突破,有了突破,如船過險灘,往後就順風順水了。
周啟接完李綠的電話馬上給朱麗娟掛電話,他告訴她,公司有急事要處理。朱麗娟不多話,你忙你的,有空再聯係。周啟說,好,你早點休息。朱麗娟是位中學老師,朋友介紹周啟認識不久,今晚上他約她到住處來,節目也是品嚐水果酒。放下電話周啟覺得朱麗娟這樣的女人不錯,識大體性情溫和,要來當老婆還是合適的。
拋開這點兒女私情,周啟開始琢磨等會兒李綠來要說的事,他隱隱約約能猜到點端倪,一邊想著就把兩瓶不輕易讓人喝的果酒從儲藏室拿出來。周啟是釀酒世家出身,雖然是小城鎮的釀酒作坊,但也有上百年的傳承。平時他的一個愛好就是用自家蒸釀的土米酒,浸泡各種時令的水果,泡製出不同口味的水果酒,喝起來別有一番風味。他還試圖走過市場,難度太大放棄了,於是單純讓這一手藝變成生活情趣,酒經常拿出來讓朋友們品嚐。這番雅趣也毫不遜色於藝術家作畫,作曲與友人同樂。
李綠到時,周啟已經把酒水備好,還擺了兩碟水果。李綠坐下來沒再賣關子,說下星期四我們陪董固業到雲宵山玩一趟,來回四天。
周啟驚喜萬狀,太好了,太好了,快說說,你到底用了什麼招,我想都不敢想,這位大爺會和我們一起出遊。
李綠輕淺一笑,這招別人沒法子跟我們學,也隻有我能用。我外婆家在雲宵山一帶,那地方你可能聽說過,號稱千年鳥道,是候鳥南飛的必經之地,現在正趕上季節了,每年這時候打鳥的人滿山遍野,你也知道董固業是從部隊轉業到地方的,我聽說他經常到郊外的打靶場去玩射擊,所以,我向他提議上雲宵山打鳥玩幾天,他一聽果真爽爽快快地答應了。
周啟頻頻點頭,這麼看來,我們的單子有希望了。
李綠說,前期我們該打點的都打點了,可和別人沒什麼兩樣,我們能給的別人也能給,眼下這個關鍵時候,他願意和我們出去,就有勝算了。
周啟把酒杯遞給李綠,來,幹一杯,預祝一下,李綠啊,你真是我的福星,沒有你這些事誰也辦不成。兩人碰了杯,把杯裏的酒都幹了。
李綠舔舔嘴唇說,真香,今天終於喝到你的好酒了,看來不替你賣命還沒這口福呢!
周啟笑著說,早知道你喜歡喝,我天天供應。你現在喝的是香芒果酒,那芒果香很實在吧?我藏五年了,來,再嚐嚐這一種。周啟換杯子又倒了另一種酒,酒呈晶瑩透明的青綠色。
李綠說,看這顏色我就喜歡。她細細地品著說,用百香果泡的吧?
周啟說,嗯,這是我泡製年份最久的果酒,有八年了,果汁與酒全融到一塊,像蜜糖一樣稠,這酒除了我,你是第二個喝到嘴裏,也隻有這一瓶了。
李綠眼波流轉,哦,哪我可不可以提個要求?
周啟說,說。
李綠說,既然隻剩這一瓶,我們就把它幹了吧,讓這一款珍貴的百香果酒具有某種特殊的意義。李綠說完這話臉蛋豔麗非常,如玫瑰花開。
周啟說,什麼意義?
李綠說,先喝完再說,你不會不舍得吧?
周啟說,對你我有什麼不舍得的,來,喝了。
他們的杯裏充滿了青綠色的液體,甜香的液體從嘴裏滑進胃裏,當瓶子空的時候,他們相視而笑。兩人嘴裏都散發出酒的甜香,臉都微微酌熱,空氣也變得有點糾纏不清的味道了。
李綠感覺身上的熱氣蒸騰開來,她把圍在脖子上的絲巾扯開,隨手擱在沙發上。她穿的薄羊毛衫領口開得很低,原先全仗著絲巾掩飾,眼下乳溝畢現,春色滿溢。她的聲音也變得無比的柔弱無力,周總,聽說越香甜的酒越容易醉人,我恐怕是醉了。
周啟盡量不讓自己的眼睛被那片雪白牽引,故作鎮靜地說,這酒醉人也是舒舒服服的,比按摩泡腳都舒服。
李綠嬌嗔一笑,身子在沙發上轉動,慵懶、享受,似乎現在就處在按摩的情狀裏。
周啟把酒杯倒轉過來說,你還沒告訴我,這已經被我們消滅的酒有什麼意義呢?
意義就是——它在這世上隻屬於我們兩個人,李綠的語調裏似乎帶著一種憂怨。
周啟暗暗心驚,他捕捉到李綠發出的信號了。在他的經驗裏,李綠這樣的女人已經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女人了,她們有太多的故事,像男人一樣拿得起、放得下,更豁得出去。所以,他才對她一直重之卻遠之。但他迅速地做出一個判斷,當前用人之際,唯有相親相愛才是最強的聯盟,何況,她對他也未必是動了真情,至於後果他應該還是擔得起的。
這麼好的氛圍裏,怎麼能沒故事發生呢?周啟站起來,李綠也站起來。他的雙手摁在她的雙肩上,他比她高出十幾厘米,以一個很和諧的從高往低俯瞰的角度,適合親吻的最佳角度,他盯緊她的眼睛說,在我眼裏,你比任何人都重要,這個單子要能簽下來,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
李綠等待這一刻已經很久,她主動將嘴送上去。周啟有一點點小小的遲疑,在這種時候任何拖泥帶水的行為都是消極、無能的表現,與愛情無關,與麵子有關,當然也與利益有關。在李綠還沒有捕捉到他這絲遲疑之前,他積極地配合了。他還含混不清地喊了一句口號,這個合同我們一定要簽下來。李綠原諒了他這稍稍破壞氣氛的舉動。
周啟說了,我們就有好日子過了。在李綠看來,這句話就是一種承諾,她已經實現突破,現實照著她預想的目標前進。
二
從那天起,李綠便處於一種亢奮狀態。她的眼睛亮晶晶撲閃閃,內裏水份充盈,臉上紅暈如霞。作為一名芳齡31歲的熟女,她當然能覺察出自己的異態,她不喜歡這樣,隻是控製不了。她還喜歡盯著手腕上那條嵌了細鑽的鉑金鏈子出神,腦子裏都是良辰美景。鏈子是周啟新送的,如果是送戒指會更讓她歡喜,不過,手鏈到戒指的距離應該不太遠吧。
前往雲宵山那日,董固業見到李綠也連聲讚歎,小李越來越漂亮了!轉頭又對周啟說,看來你這個老總當得不錯!
周啟說,這沒我的事,姑娘家的,肯定是談戀愛了,是吧,小李?
李綠明白這裏邊的撇清之意,恩愛不需現在人前,這點她懂。她早把自己與周啟看作是一體的了。她說,我哪有人追啊?等周總給我發的獎金夠買套房的首付我就辭職不幹了,再幹下去真嫁不出去了。
董固業說,這對你們周總來說還不是小事一樁?
周啟說,李綠啊,你要想盡快嫁出去該找的人是董處長,董處長這裏成全,你想什麼時候嫁就什麼時候嫁。
李綠說,對啊,董處長,你不能不管我的終身大事啊。語氣像小女孩般的撒嬌。
董固業嗬嗬笑著不應,他的嘴可不鬆。
在輕鬆的氛圍中雲宵山之旅啟程了。進入山區,那路是大石山中間劈出來的,像蛇身一樣彎來拐去,車子越走越慢。周啟招呼司機,不急,不急,安全第一。李綠坐在駕駛員旁邊,回過頭抱歉地說,這路太難走,辛苦處長了,您就當下鄉體驗生活吧。董固業寬宏大量地擺擺手說,比這難走的路我走多了,沒事,沒事。
李綠一路充當導遊的角色。她說,雲宵山山高林密,很多地方的原始森林保持得很好,是野生動物的天堂。每年九月中旬開始,南遷的鳥兒陸續飛來,多的時候,天空黑鴉鴉一片,像有黑雲把天空罩住,不過,這種盛況現在見得不多了。每個出生在這裏的孩子,滿月後吃的第一口人間飯,必須是用柴火熬出來的鳥湯。那一天孩子的家長會上山打鳥,把鳥湯熬得稠濃,都說孩子們喝了身子強健,還如鳥兒靈巧,將來飛得高站得遠。
董固業說,好風俗,這才是真正的靠山吃山,靠水吃水呢。
周啟聽著他們聊天,偶爾插上一兩句嘴,他最在意的是董固業的情緒,一笑一怒皆如情人一般讓他心頭牽動。
李綠事先已經安排好,他們一行住她舅舅家。
舅舅家就在前往雲宵山的公路邊上。早年舅舅一直在外地打工,後來因為得了眼病,眼力不好使便回鄉了。舅舅用所有積蓄在靠近公路邊的地方開了一家旅館,小旅館還是因著這來來往往進山的人開的,類似於農家樂。自己家有田有地,再招呼些南來北往的客人,日子過得還是不錯的。
車子可以直接開到小旅館跟前。李綠提前和舅舅打過招呼,說有貴客來。見到車子,舅舅跑出來迎接。舅舅穿了一身齊整的衣服,頭發似乎也是新染的,沒有一根白發。舅媽尾隨其後,張羅著幫拎行李。李綠向他們介紹周啟和董固業,舅舅舅媽臉上浮出謙卑的笑容。舅舅說,領導們辛苦了,我們這窮山溝,路太難走了。舅媽說,阿綠說有貴客來,這兩天我們忙著收拾房間,床單用具都是出去買新的。董固業像領導接見一樣與舅舅舅媽握手說,謝謝老人家了。
李綠抽空問舅舅獵槍借到沒有,這幾年管製得緊,她就怕這事有差池。舅舅說,你就放一百個心了,管製歸管製,有錢總能借得到的,你沒看這滿山走的誰手上不拎一杆子?
董固業住旅館頂樓,坐陽台上可以看三麵環山的風景。李綠和周啟替董固業安置好,叮囑他稍事休息。周啟和李綠住二樓,門對門。
李綠一直沒看到表弟許寬道露麵,問舅舅,寬道呢?舅舅說,他一大早帶人上山了,有一個大學老師帶了幾個學生出來收集資料,和寬道是相識的,這幾年年年來。
許寬道是舅舅的獨子,二十出頭,在農村也算是大齡青年了,到現在仍然不願意討老婆。父母托人說了好幾個姑娘,他不但不願意見人,還威脅老人說,如果逼他娶老婆他就離家出走,老倆口氣歸氣,也不敢逼他,拿他沒辦法。
李綠知道她這個表弟是有些怪,話少,不喜與人交往,唯一的愛好就是進山玩耍,有時一連幾天貓在山裏也不知道幹什麼。別人家的孩子進山大多是為打獵物去的,返家時少不得帶回些飛禽走獸,許寬道從來沒有。他爸開著農家樂的小旅館,那些野味卻是跟別家采購來的。別人家也笑話許家說,你們家的兒子是當寶養的哦。舅舅家隻得自嘲了,有什麼辦法,我命背了。
小時候李綠家沒少得到舅舅的接濟,長大後作為家族中飛出山門的第一個大學生,李綠有什麼好的都想著這個表弟,她工作以後經常寄錢寄衣物回來給許寬道,姐弟倆的感情還是不錯的。
黃昏時分,許寬道果然帶著好幾個人回來。一個男子看上去三十七八歲,瘦、黑,背著一隻大背包,胸前掛著相機,臉上有幾分傲然的表情。憑著這幾分傲然的表情李綠判斷這可能就是什麼大學的老師了。還有幾位學生模樣的,年齡與許寬道相仿,手上各拎著一兩隻奄奄一息的鳥兒。舅舅奇怪了,湊上來看說,你們打的鳥?黑瘦男子臉上馬上現出不悅說,我們怎麼可能打鳥?這是我們從那些打鳥人手裏高價買來的,全是受傷的。舅舅滿不在乎地搖搖說,看樣子挺不了多久。男子說,我們會盡力去救治,不能看著它們死。舅舅沒再說什麼,繼續回廚房協助舅媽做菜去了。
許寬道見到李綠有點冷淡,隻點了點頭,連姐都沒叫一聲,以前李綠來他沒這樣。李綠不放過他,站到他跟前說,認不得人了?許寬道被迫叫了聲姐。李綠說,明天跟我們上山。許寬道說,明天我還要帶蘇老師他們上北坡。許寬道指著那個黑瘦的男子說,這是蘇玉石副教授,在南安大學教生物,他是野生鳥類保護協會的,這幾年一直在收集我們雲宵山的鳥類資料呢。許寬道的語氣裏充滿了自豪,好像介紹的人是個多麼了不起的大人物。他又跟對方介紹說,蘇老師,這是我表姐,叫李綠,她也是從南安來的,帶了客人要進山。
蘇老師向李綠點點頭說,你好。
李綠說,蘇老師,山上打鳥的人多嗎?
蘇玉石說,眼下這季節,哪裏不是捕鳥的人?
李綠說,你是鳥類保護協會的,進山除了收集資料,還要跟人做宣傳不讓打鳥羅?
蘇玉石仔細研究了一下李綠的表情,看李綠到底是諷刺,還是真心實意問他這麼個傻問題。蘇玉石還未解答,有個學生搶答了,這裏捕鳥的人凶得很,人手一杆槍,我看都敢殺人,誰敢勸他們呀?
蘇玉石打住學生的話頭,我們已經收集了不少有用的資料,我們會呼籲全社會關注這裏生態破壞情況的。
李綠貌似很認真地聽著,她哪裏有心情管這門閑事,她隻是不喜歡許寬道舍了他們而如此看重別人。她說,好,很好,早就應該有人做這樣的事了。
李綠看著許寬道跟蘇玉石一行進了一樓的一間客房,他們人進去,門就關上了。
初來乍到的第一頓飯是重頭戲,這裏特色菜是全鳥宴。舅舅把李綠拉進廚房向她介紹今晚要準備的菜。李綠在廚房裏看到了老鷹、鳳鳥、野鴨等硬梆梆地吊掛著,甚至還有一隻天鵝,盆裏還擱了好些已經褪掉毛的鳥兒。舅舅指著那些鳥說,寬道那死仔成天上山不見帶得一隻鳥回來,你說是貴客來,讓我們好好準備,我們專挑好的跟人買,價可不便宜。李綠說,錢不用省,你們給我把人招待好。舅媽正在灶前翻炒,熱油滿麵地說,我們是把看家的本事全使上了,就不知道你那領導滿不滿意?!李綠說,舅媽的手藝我還沒聽誰說過不滿意的。
晚飯很豐盛,燒的烤的燉的,還有一道最讓董固業讚口不絕的百鳥湯。不過,大家都很自覺,沒有一個人問這是什麼鳥,哪是什麼鳥?焚琴煮鶴的事做了也是隻能意會不能言傳的。董固業說,鮮得我的舌頭都要掉下來了。李綠看董處長胃口很好,很有把握地說,處長,明天我們上山現打現燒,肯定比這還要鮮上百倍,不過,我們都沒什麼百步穿楊的本事,隻能給您做跟班,就指著您吃野外大餐了。周啟說,對,對,那跑上跑下拾鳥的任務就交給我了。董固嗬業嗬笑了,別的不敢說,在野外能讓你們吃飽我還是可以保證的,我幹偵察兵的時候……
李綠心裏有事,好不容易吃飽了,也聽飽了董固業的傳奇故事,她趕緊找許寬道去。明天他們上山沒人帶路可不行,舅舅年紀大了,眼睛又不好使,許寬道是最好人選。李綠在許寬道房裏找不到人,就跑到一樓敲開蘇玉石的房門,果然,蘇玉石的房裏很熱鬧。學生們在看電腦上的照片,許寬道混在其中,指指點點地參加議論,也像個大學生了。李綠湊上前去看,大量照片和錄影攝的是鳥被獵殺的場麵,很多是在夜晚拍攝的,不是太清晰。
李綠說,這些照片你們是怎麼拍到的?
蘇玉石有些炫耀地說,那還用說,千辛萬苦冒著生命危險拍來的,都是罪證啊,我已經跟電視台聯係好了,準備編輯成一部專題片,將這裏的情況公之於眾,我就不信到時沒人管!
李綠不免擔憂起來,就像白日裏那個學生說的,那些個專門上山獵鳥的,都做成產業了,沒幾個是好惹的,他們拍這些照片時如果讓人發現,後果很難預料。李綠讓許寬道出去一下,她有話跟他說。
許寬道極不情願地離開房間,剛走出門就問,什麼事啊?
李綠推了他一把說,你這傻仔,我有什麼對不住你的,你對外人比對你姐還親啊?
許寬道知道李綠為什麼要這麼說,沒正麵回答,反問一句,你們明天要上山去打鳥?
李綠說,我們主要是上山看看風景,順便娛樂娛樂。
許寬道一臉不屑地說,還是要打鳥的嘛!
李綠急了,你腦子進水了,我們打幾隻鳥又怎麼了,難道你也加入什麼保護鳥的協會了?
許寬道說,是,加入了,我去年就加入了。
李綠一下被噎住了,差點沒說出話來。她用手點著他的腦門說,我看你是被那個姓蘇的給忽悠的,你一個鄉巴佬,參加這有什麼用處?把那些個亡命之徒得罪了,人家的槍可不光打鳥。
許寬道不耐煩地說,我不怕,個個都像你這樣想,我們山裏的鳥早晚要被打光了。蘇老師說了,這樣捕鳥會讓鳥絕種的,我反正不希望你帶人上山打鳥,更加不會帶人上山打鳥。
李綠說,行了,行了,跟你這個苕仔說不通。她心浮氣躁地回房,一路上盤算著明天該讓誰陪他們上山。周啟在她門口打轉,吸著煙。李綠轉憂為喜,她對這幾個外出的夜晚早有憧憬,離開公司他們是自由自在的,應該好好享受一下獨處的時光。
周啟的口氣卻不太好,你到哪去了,打手機也不接?
李綠說,手機放在房裏了,剛去找我表弟聊了一會兒。
周啟說,跟他聊什麼,你來又不是訪親戚的,我們這一趟的任務是照顧好董處長。
語氣有些重了,一個老總對一個屬下這麼說沒問題,但在情侶之間這樣的語氣就變得讓人難以接受了。李綠沒有分辯,低頭不語,轉動手上的鏈子。是手鏈提醒了周啟他們之間有另一層關係在。他的語氣緩和下來,手放在她肩上說,我的心情你應該能理解,對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