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再懼怕疾病；死於寒冷的，不再抱怨寒冷
死於時光的，不再占有時光
（沒有哪個清晨曾經獻給死者）
9
在獵人失業的城市，動物園
就是老虎的家。它虎視眈眈
試圖保持昔日的威風
但動物園不是森林，人與老虎的
對峙，更像一場遊戲始於好奇
止於歡樂。離開山中
它不再是老虎，至少不再是完整的
老虎：成為籠中玩物
它有可能傷心，而動物園
笑聲飛揚，天下如此
在獵人失業的城市，虎皮價格
一漲再漲；調虎離山的
故事，很早便與老虎無關了
10 為第二本詩集而作
勉強的印數，連印刷機都感到羞澀
隨主人幾次搬家，卻沒在書架上
找到位置。好像是這樣
需要把床板睡穿
它才能迎來出頭之日——
孕育者無力帶它打開春光明媚的天空
哦，那麼遙遠的詩意的棲居
那麼心不在焉的閱讀
時光毀掉返回的道路
存在的痛苦，掩蓋了不存在的可能
11
海拔五千米的地方，開闊，遼遠
攝人魂魄（歌聲響起
事物們為之一振）
去拉薩的人越來越多
他們逼近高原，但對高原反應
懷有旅遊者的厭惡。而流浪
無非是旅遊的藝術
而流浪者，無非是另一群
旅遊的人在標榜自己喜歡動物頭骨——
鷹隼盤旋著，江河流淌著
公路和鐵路延伸著
就這樣，高原身不由己著
12
這年尾聲，人聲鼎沸
關於新千年的紛爭漸漸失去意義——
2000年的那一夥，已經
慶祝過了；2001年的
這一撥，正在準備慶祝
他們與我無關，與我的詩無關
與我的2000年
和我的城南以南
無關。是否與你，與你們有關
這是一個問題我不作回答
13
車過黃河，想起一些無聊的事情
有人一邊撒尿，一邊嘟囔著
餓死詩人（卻斷言自己的詩流芳百年）
貴為都城的長安現在也無非
偏居西北，看到他跟時間著急
我曾擔心時間跟他
過不去。唉，學會閉嘴也是學問
車過黃河，短暫安靜的旅途
現出陰影——對麵的姑娘
正做著散盡美色的準備——從南京到北京
有多少相貌平平的女子
渴望散盡美色，有多少無聊的
事情，在糾纏中遲遲不肯離去
14
因為采訪是少數人的優先事業
所以，記者受到尊重
本報訊：請理解，請配合
意料中的新聞，也是
新聞；請不要拒絕廣告
不要說廣告曾經丟盡新聞的顏麵
不當總統，就做廣告人
那是國外的事情，我們的意思
不當總統，不做廣告人
就幹記者——當采訪
成為廣告的藝術，允許有人
嘀嘀咕咕，有人暗中對號入座
15
在矛盾的表麵，衝突是必然的
話說回來，表麵的衝突
也不算什麼。假如生活提問
我就如實回答——現實解決不了的問題
戲劇能夠做到；一個不會演戲的
人，不見得不喜歡看戲
有時候，虛擬的光陰幾乎替代了
已經發生的事實：座無虛席的
劇院，濃妝的台詞
更容易培養婚姻時代的想象力
和承受力；戲劇性衝突
更容易在我們的土壤裏
紮根，並把矛盾移植到矛盾的表麵
16 手機，手機
我不清楚大哥大的英文語境，所以堅信
大哥大隻被漢語所言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