賀蘭氏連忙止住了,說道,“大喜的日子,別哭花了妝。娘也沒別的好交代的,那老賴家的娘已經塞在送嫁的隊伍裏頭,就此跟著你去了。本來還要引著見上一麵的,也是不巧,他家小兒子犯了事,一時沒脫開身。等你在那頭安頓下來,再找他說話也不遲。娘把鋪子分了三家與你,銀號的分成也從今年開始算,到年底裏自然有人來找你結賬,這個印章你收好了,卻是隻認這個,不認人的哩……”
賀蘭氏絮絮叨叨地又囑咐了好些,到外頭喜娘催轎了,才微紅著臉遞了一雙軟綢的繡花鞋子給徐明薇。
徐明薇還想,這個時侯還送雙鞋子給自己是做什麼,難道是天啟送嫁的時候要送雙鞋子,送人出門的意思嗎?低頭一看鞋子內裏,才明白了。原來不送傳說中壓箱底的小本本,還有這玩意兒。
賀蘭氏見她臉都不紅一下,還以為徐明薇年紀太小了什麼都不懂,心裏後悔沒早些跟她說了。外頭喜娘又催了第三聲,賀蘭氏隻好把那鞋子往徐明薇懷裏一塞,囑咐道,“晚上傅家那小子要是對你做些什麼,千萬忍耐著些,疼那一下子也就過去了,不可耍了小性子,男人在這事情上可容忍不得你。”
徐明薇心裏隻有嗬嗬兩個字。這個身子才十五歲,換在前世那就是幼女罪啊,到頭來自己也隻有忍這個字。
被這個話題一衝淡,母女兩個臉上也沒了悲容。喜娘已經催過三聲,卻是不好再拖的了。賀蘭氏替徐明薇蓋上了紅蓋頭,小心攙扶了她出了喜房。
徐明薇被紅蓋頭遮著,什麼也看不見,隻能感受到此刻外頭人影團團,這才覺出幾分真切味道來。可她還來不及懼怕,手便被賀蘭氏握著,交到到傅恒的手心裏。不同於賀蘭氏的溫軟細膩,傅恒的手心上布著老繭,有些粗糙,卻極是燙人。
她下意識地便要掙脫,好在傅恒早有準備,牢牢地將她的小手握住了,低頭朝她笑道,“莫怕,是我。”
徐明薇看著紅蓋頭底下露出的一雙皂色男靴,暗道,原來男人的腳是這樣大,看著倒有自己的兩倍有餘。
傅恒見她乖順地不再掙紮了,牽著她上了花轎,任由徐家小輩們圍著他討要紅包也不生氣,到後頭索性將整個荷包解了送人,這才脫了身。跟著來迎親的都是人精,見這模樣哪裏還有不曉得的,連忙卯足了勁兒奏起喜樂來,一路吹吹打打地抬了花轎回了傅家。
傅恒騎在高頭大馬上,一身火紅的新郎官打扮,越發襯得他豐神俊朗,英氣十足。單是看新郎倌已經十分打眼,迎親的隊伍後頭又跟了足足六十八抬嫁妝,曲曲長長地一眼望不到尾,隻讓圍觀的京城百姓忍不住發出一陣又一陣的驚呼聲。
這樣一樁熱鬧的婚事,京裏頭倒是許久沒見著過了。卻也有那心裏發酸的,暗道,陪嫁陪得這樣豐厚,新娘子多半也是長相有缺,恐怕還不及新郎倌的一個指頭罷?
徐明薇端坐在紅轎中,腦中作響的全是震耳欲聾的喜樂聲,旁的什麼也聽不見,隻覺得頭暈耳鳴,胸腹間悶得仿佛下一秒便要炸出來。她勉力支持了,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轎子忽然停住了顛簸,穩穩地落當下來。卻還不等她適應,轎子便被人踢了一腳,險些將她帶翻了。徐明薇正想罵人, 外頭喜娘朗聲笑道,“新郎倌這麼一腳啊,踢出個家正風齊,日後男不懼內,不怕倒了葡萄架哩!”
眾人皆是一陣悶笑,卻不見裏頭新娘子還禮,不禁臉上帶了些疑慮。傅恒還怕徐明薇是睡著了,連忙又輕輕地踢了一腳轎門,等了一會兒才聽見裏頭也輕輕踢了一腳回來,這才笑了。
喜娘剛剛也在擔心婚事出個什麼差錯,見徐明薇肯動了,才落了心腸,又滿口說了吉祥話道,“新娘子這一腳也是不肯示弱哩,這有來有往的,才叫有滋味的日子!”
一番話說得眾人又笑起來。婉容見踢轎門成了,連忙捧了箱子上得前來,送到傅恒麵前。
傅恒當眾將箱子開了,取出裏頭的鑰匙,陽麵朝上示天,這樣新娘子以後就會多生男孩。
喜娘見禮成了,朗聲說道,“吉時已到,抬轎!”
徐明薇還沒反應過來,轎子便又是一陣顛簸,卻是知道已經進了傅家的大門,最後停在了正廳的前庭。
“落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