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明薇聽她的意思,便是在宛轉求情了,反正惡人都有賀蘭氏來當,她也不必急著出頭,抬頭笑道,“兒媳也信這其中必有什麼誤會,一切單憑娘替兒媳做了主便好。”
王氏看了傅恒好幾眼,本意叫他也說上幾句求情的話,不想傅恒隻閉眼做了看不見。王氏心裏氣急,隻好又捧著老臉對賀蘭氏說道,“如今這個案子,卻是牽涉了咱們兩家的兒女。親家母,依您的意思看,這事兒咱們是不是各自領了人回去處置?”
賀蘭氏柔聲笑道,“我正有此意。便按照宴娘你說的,各自管教了罷。但我看著,這姑娘家留在家中時日長了,總不是個辦法。這人來人往的,多少有些磕磕碰碰的,誰知道哪天心裏又落了引子,惹得彼此都不痛快。還不如早些尋了人家,也免得生出許多事端,傳出什麼不好聽的名聲,宴娘你說是不是?”
傅寧慧一聽便著了急,嚷道,“娘,女兒不願嫁人!”
這回卻是王氏和傅恒一起喝道,“住口!”
傅寧慧眼角落下淚來,看了一眼徐明薇,幾乎是發狠一般的,咬牙切齒道,“好!我嫁!”
王氏心頭剛鬆了一口氣,正要寬慰她幾句,卻聽得傅寧慧揚著下巴,盯住了恒哥兒一字一頓地說道,“要我嫁人,可以,但我又一個條件,我隻肯嫁了秦簡瑞,他應了,我便嫁;他要是不應,我便剪了頭發去做姑子!你們再逼我,左右也不過是個死字,我也沒什麼邁不開的!”
徐明薇手裏捏著的帕子便是一緊。她可真敢提,明明都知道,秦簡瑞是練秋白看中了的……明明知道,練秋白正打算托了王氏去打聽的……。
可她當著這麼多人,怎麼好替了練秋白開口?在天啟,女子婚前便有了心上人,傳出去是十分不檢點的行為。況且,就算她開口說了,在傅寧慧這樣的威逼之下,親妹與表妹,孰輕孰重?傅恒會做出什麼樣的抉擇,徐明薇幾乎不用思考都能想得到。
果然,傅恒隻遲疑了片刻,便點頭應道,“哥哥答應你,你自準備了繡嫁衣便是。”
一錘定音,無可更改。徐明薇終於明白,為什麼傅寧慧至始至終都不慌不忙,胸有成竹的樣子。原來,她早就想過這事情最終的走向隻會如此!她早就想好了,惹了她不痛快,便要叫所有人都不痛快!
她怎地就變成了這個樣子?徐明薇實在想不明白。
恍惚間,王氏已是將幾人的處置都安排好了。映月被喂了啞藥送到莊子上做苦役,而傅寧慧則是被罰禁足,直到出嫁之日,未得長輩召見,一步都不許出了房門。
徐明薇聽了隻覺得一陣心冷,傅寧慧犯下大錯,卻不過是失去了點自由,不痛不癢的。
“至於徐天娣,就由珍娘你帶了回去,自己處置了吧。”王氏不知是真的累了,還是想避了賀蘭氏的追究,扶了額,語帶疲倦地說道。
賀蘭氏也懶得再計較。畢竟是親女,能趕了出門嫁人已經是最好的結果,省得在家裏與薇兒使冷絆子。王氏這樣的性子,逼著她打殺了女兒亦是絕無可能的事情。再者,薇兒畢竟還在傅家做媳婦,把傅寧慧逼急了,王氏和傅恒日後也沒好臉色對了她。如今這樣,讓王氏和傅恒心中有愧,自覺對不住她們家薇兒,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
因此痛快應下了。
鬧了六天的亂陣,終於平定下來。
賀蘭氏帶了人歸家,將徐天娣推到徐天罡麵前,還未曾說明清楚哩,徐天娣竟嚇得一陣抽搐,兩眼一翻暈厥了過去。徐天罡還以為她是假暈,過去一探頸脈,竟已是肝膽俱裂,活活嚇死了。
如此也算是人死業消,賀蘭氏讓人草草將徐天娣給燒了,揀了半盒子骨灰送與香姨娘。
徐天娣的事情了了,但徐天賜的還沒。
徐天罡原本就看不上這個唯唯諾諾的庶子,原本也隻當他老實懦弱,不想心腸還這樣狠毒,險些叫她們姐弟兩個害了他女兒。這回倒不用賀蘭氏在旁引了火,徐天罡對著老賴家送來的人證和物證,再沒什麼可疑的,將那徐天賜拉到祠堂前打了三十棍子,關到屋裏也不許人去看了。但叫他餓著,痛著,能熬過四天,便算是老天爺消了他的業。熬不過,那就是他自己命不好,也怪不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