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容聽著這句倒急了,捉住婉柔的手說道,“他竟真去了爺跟前?我隻當他是賭咒發誓,並不曉得他是當真說的……這可如何是好?人雖是可惡,也不至於當場打死了。”
婉柔琢磨著她這話,卻是透著些別樣意思,但念起她是立了誓不嫁人的,一時也拿不定主意,婉容這是做了什麼打算,隻模糊出了個主意,說道,“前頭雖然沒說是為了什麼緣由,依我看也逃不過你那一樁子事來。左右還是在你身上,若是真不想傷了他性命,還需到主子跟前去細說一回,換個法子罰了才好。”
婉容當下心亂如麻,扯也扯不清,婉柔這後半句她到底還是聽進去了,便捉著她一起往屋子裏走。倒把婉柔給弄得哭笑不得,本就是不幹她什麼事兒,眼下可好,竟捉著她不放了,好似要做什麼大事偏要弄個人放著壯膽。
她和婉容一同處著這麼些年,又哪裏見過婉容如此方寸大亂的時候?婉柔想到這一處,也漸漸明白了,還是那小子走運,甭管是用了什麼法子,到底是鑽進人家心裏去了。不然尋常女兒家,遭人這樣輕賤,一時打死了才是正好,還要拍手稱一聲痛快哩!
如此想著,等她回過神來,自己已經和婉容立在了堂屋當中。隻見主子爺正掃了美人瓶下的花瓣,一邊還同奶奶笑著說些什麼,瞧見兩人進來,都停下了手。
徐明薇見著婉容先是驚訝,心裏轉過彎來,麵上卻是沉得住氣,半點顏色也不顯,淡聲問道,“不是還沒輪到你當值,這會兒不在自己屋裏歇著,怎地又跑回來了?”
婉容咬著唇,一雙水霧迷蒙的大眼睛眨了眨,落下兩滴眼淚來,竟是一個字也沒說,刷地一下就跪在當中,先就把婉柔給嚇了一跳。徐明薇捧著茶的手勢一頓,末了歎了口氣,問道,“既是肯為他來,我且多嘴問你一句,前頭的誓言,你還要不要守著了?”
婉容想了想,而後俯身拜道,“謝奶奶開恩。”
徐明薇說道,“你們兩個也是一個願打,一個願挨。原是他的福氣,謝我做什麼。你且起來,碧桃,你去外頭先叫了停,讓人好生看著傷藥。”
囑咐完碧桃,她又回頭來對婉容說道,“這天氣也熱,家裏人手也短,反正遲早都是他家的人,咱們一家子也不怕多嘴的說了閑話,你就往他那兒去,等傷口長好了,再往我這頭來伺候。”
雖是半點沒說到許嫁,那話裏話外的意思卻是分明,婉容又驚又詫地仰起臉來,急急說道,“奶奶,奴雖是破了前誓,初心卻未改,往後也隻在家裏,不往別處去住的。”
徐明薇聞言笑了一聲,說道,“嫁了人,便是別家的,哪有還在我這裏住著的道理?這會兒在外頭,還能隨你自由,往後回了京,公婆尚在,我便是主子,也沒能奪了人家兒媳婦的。”
婉容卻是麵色沉定,韌聲道,“這個奴自去同他說,他若是不依從,這事就當從沒提過,往後也隻避著不見,免得臉色難看罷了。”
徐明薇這才明白她是當真,回頭看了一眼傅恒,見後者朝她點了點頭,才放心說道,“你真要如此,也好生同他商量了再定。那孩子你也是親眼見著的,人做事勤快也牢靠,這回的事情也可看出對你是有幾分真心,也有擔當。你前頭說不肯嫁人,我也隨你,如今有個可靠的,我也隨你。把你許配給他,我自然是肯的。說到底,女人家這一輩子,能圖個知冷知熱的,卻比孑然一身,到老形單影隻的幸運得多。你在我跟前也伺候了十來年了,我心裏也真當你是姐妹摯親,隻盼著你好罷了。”
這話說得婉容和婉柔都紅了眼眶,一時恭恭敬敬地做了禮,挽手出去了。留得徐明薇和傅恒兩個相看一眼,麵上都有些啼笑皆非。
傅恒搖頭笑道,“你這屋裏的丫頭也是古怪。留來留去,留成了老姑娘,偏偏還能勾得了這些個毛頭小子。也幸好是她,前頭我還怕會是……”
他忽地住了嘴,徐明薇好奇看來,追問道,“你怕是誰?”
傅恒搖搖頭,難不成真把小蘭娘子給供出來,那可真成了笑話了,一時笑著遮掩了過去,“甭管是哪個,這段姻緣也虧得你想得出,不把冬子給打懵了,也逼不出婉容的心思來。回頭冬子來謝媒人,頭一個還得謝了你的苦肉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