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九名是強奸殺人犯
一
畢美麗要喊，但喊不出來。他的脖子被從身後猛撲上來的人用胳膊夾住了。
這胳膊是有力的。
但又是顫抖的。
一陣充滿煙臭的喘息，隨著這隻胳膊突如其來的一夾，熱乎乎地從畢美麗的脖頸後襲來。
“你敢吱聲，我宰了你！乖乖的，沒事！”
男人的威脅，充滿了獸性。
畢美麗已經知道將要發生什麼事了。
——這種事，自己隻有在小說裏看到過。隻有在處置罪．犯的布告上看到過。
畢美麗後悔不該一個人出來到毛莊大隊看電影，更後悔電影還沒演完，自己覺得沒意思，就先返回村。要是約個伴該多好啊！
世上什麼藥都有，就是沒有後悔藥。
畢美麗哪裏料到，當她從電影場獨自起身的時候，一個躲在電影場外四處窺視的黑影，就悄無聲息地跟上了她。
這是一個夜間作案的老手，全身的黑衣黑褲使他完全融化在黑夜裏。隻有一雙邪惡的眼睛，閃著狗牙似的白光，透過夜幕，緊緊地盯住畢美麗。
在他的眼裏，甩著兩條大辮子的身材苗條的畢美麗，就象一塊肥美的天鵝肉。
當畢美麗走到離自己所住的黑虎廟公社沙村還有一百多米的地方時，黑衣男子突然從後麵撲了過來。
孤立無援，漆黑一團，在野獸般凶惡的男子漢以死相威脅的麵前，一個十九歲的姑娘又能有多大的勇氣啊！
恐俱象惡魔附體似的，畢美麗整個身體都在瑟瑟發抖。她伸手去拉那隻夾住脖頸的路膊，卻被黑衣男子另一隻空著的手死死地抓住，反擰到背後。緊跟著；畢美麗的雙手被軟電線捆了起來，嘴被用汗臭味嗆人的帽子塞住。畢美麗的身子已經沒勁了，兩腿輕輕的，被黑衣男子向北拖出二裏多路，又連推帶操地拽進一片麥田裏……
滿足了獸性的黑衣男子，仍不罷休，把畢美麗的背心向上翻起，蒙住她的頭，然後，又掏出一段軟電線，隔著背心，勒住她的雙眼，繼續往北拖。拖了一段路，黑衣男子又放下畢美麗，又對她進行毫無人性的摧殘。之後，繼續向北拖了七裏多路。眼看天快亮了，遠遠的有了早行人，這才丟下畢美麗，不甘心地逃之夭夭。
畢美麗恨這隻連麵貌也沒看清的惡魔。她想喊，想叫，她恨不得抓住他咬幾口。可是，當想到可能由此而引起的街坊鄰居的飛短流長，村裏村外的指指劃劃，她渾身又沒有了力氣。
她癱坐在地上，把眼淚往肚子裏咽。
為了保全自己的名譽，畢美麗沒有報案。
這起惡性攔路強奸案，發生在去年四月六日的夜晚。
姑娘的忍辱吞聲，更助長了罪犯的惡膽．
五月八日晚，黑虎廟公社張水坑村的十四歲少女侯潔，到鄰近的侯寺村去看電影。電影未演完，她就單獨回家了。行至離本村三百多米遠的地方，背後突然撲來了陣陰風，不容侯潔轉身看清楚，一隻有力的胳膊就夾住了她的脖子。侯潔伸手去抓罪犯，卻被罪犯絆倒在地上，隨後，用一根球鞋帶，捆起了她的雙手。
不要說一個少女，就是一個年輕力壯的小夥子，猛地遭到如此襲擊，也會嚇得夠嗆。
可是，渾身不住哆嗦的侯潔並沒有完全失去理智。她看到離村還遠，掙紮拚命，隻會給自己帶來更大的不幸。於是，她主動說：
“我聽你的，你別殺我！
“好，我不殺你！＂罪犯獰笑著，“老實跟我走，別回頭看我，沒你的虧吃！＂
說罷，就拖著侯潔進了莊稼地。
莊稼葉子被撞得稀哩嘩啦響著，令人心驚肉跳。侯潔間：“你是哪裏的？”
罪犯順口答道：“小吳村的。”
就這樣，侯潔被罪犯朝南拖了約十三裏路，行至黑虎廟村南的莊稼地旁。
罪犯一指莊稼地：“進去！
侯潔明白，狼要下嘴了！
可是，前不著村。後不著店，雖說星稀月朗，可莊稼地四周黑乎乎的一片，有什麼逃脫的辦法呢：
“進去！”罪犯又威脅道，並用手抓侯潔的胸脯。
就在這萬分危急的關頭，突然，後麵傳來自行車的響聲。
下夜班的工人王萬香正好路過這裏。
“救命啊！——”
侯潔用力搬下夾住自己脖子的大手，尖聲叫起來。
王萬香聽得真切，大吼一聲：“什麼人？
罪犯見勢不妙，抱頭逃竄。
侯潔雙腳一軟，撲倒在地上．
王萬香以為她受傷了，顧不得去追罪犯，趕快上來扶起靈潔，間明情況後，王萬香果斷地說：
“快，快去報案！”
二
接到報案的是梁山縣公安局新提升的刑偵科長齊智。
雖說偵察員出身的齊智今年才滿三十八歲，但經他手偵破的案件已經為數不少。先後有九十八名各種類型的犯罪分子敗在他的手下，因此落了個響當當的名字——梁山奇。
解放前以看相為生的老先生劉文，曾背著齊智，偷偷給他看過相，說他虎眉鶴目，獅鼻龍口，生得威猛之相，如蒼鷹搏免而百鳥自驚，似怒虎山林而百獸自戰。又說他左唇下痣主聰明，乃智慧過人。話傳到齊智耳朵裏，他吃吃一笑：
“什麼威猛聰明，全是捧場的話。還是爹媽起的名字好，齊智、齊智，破案全靠大家一齊出智慧！”
三天前，齊智剛剛率眾破獲了一起盜竊案。罪犯是個慣竊，從小就與公安局打交道。因此，做案手段狡猾多端，被竊現場上沒有留下任何痕跡。細心的齊智，經過仔細理查，發現現場地麵的水泥縫裏，有三粒油菜籽，這不是收獲油菜籽的季節，而且，熟悉農作物的齊智，經過觀察，判斷這三粒油菜籽也不是去年結的。就憑這三粒陳年油菜籽，齊智跑遍了全縣城的籽種倉庫和油坊，終於在下家營村的籽種倉庫裏，抓住了竊犯。原來，那竊犯作案前，曾在庫裏翻曬過麻袋，麻袋底留的陳年油菜籽落進他的褲腳。做案時，為了手腳利索，他沒放下褲腳。可做案時褲腳鬆了一隻，落下三粒油菜籽。盡管他戴了手套，又用破布包住了鞋子，使盡反偵破的計謀，還是成了敗在齊智手下的第九十八名罪犯。
齊智的結案總結剛剛寫完，就接到了侯潔的報案。
他立即帶領偵察員們趕到了現場。
侯潔見到齊智，就像見到了親人。她撲在齊智的身上，哇的一聲哭起來。
一旁的王萬香歎了口氣：“還算我來得巧，孩子才沒有被糟踏！
是啊，十四歲的侯潔，還是一個剛上初中一年級的孩子啊！罪犯的魔爪，竟然伸向這麼一個嫩得象頂著黃花的小瓜似的孩子！
聽著侯潔顫抖的哭訴，齊智的心象被滾油煎熬著。他輕輕地撫摸著侯潔的頭頂，喉頭一陣陣直發緊：
“孩子，這個壞人，我們一定抓住！”
他隻說了這麼一句話。
一句心裏噴出來的話。
齊智仔細勘查了現場——
驚慌逃竄的罪犯，除在侯潔身上留下一根球鞋帶外，還在現場留下了腳印。而且，因為是莊稼地邊上，泥土潮濕，罪犯的鞋陷得很深，明顯地留下了鞋底花紋印出的泥塊。
齊智小合地提取了這些泥塊。
隨後，他和一同趕到的刑偵技術人員一道，根據現場遺留的足跡和行走的步態特征，運用步法追蹤技術，當著侯潔的麵，給犯罪分子畫了相：
犯罪分子男性，身高一米六二右左。年齡二十三歲左右，體態較胖，走路左腳外展，右腳直行，步子整齊，步幅較大。
因為天黑，侯潔沒有看清罪犯的長相。她聽罷畫相．點點頭說：“這個人的確身體較胖。”
齊智問侯潔：“他逃跑時是什麼徉子？”
侯潔想了想：“說不清是什麼樣子，反正是嚇跑了。嚇得沒命跑！”
“他的手！”齊智提醒道：“他的手跑的時候是怎麼樣的？”
通過侯潔講述罪犯作案時是用胳膊夾脖子，齊智就聯想到罪犯可能是學過索喉擒拿術的。所以，會這徉提醒侯潔。
侯潔想了想，忽然眼睛一亮：“手是握著的！兩手都緊握成拳頭跑！”
“嗯。”齊智點點頭。
罪犯逃跑時緊握雙拳，這也是經過訓練的特征。
這時，村裏傳來雞鳴。天已經漸漸地亮了。
齊智問侯潔：“你累嗎？”
侯潔使勁兒搖搖頭。她的確不累，而且很興奮！得救後的興奮！
齊智說：“本來應該送你回家休息了。可是，我想趁你記性還好，你能帶著我順著這壞人拖你的路線，往回再走一趟嗎？”
“能！”侯潔說著，就拉開了步子。
有的偵察員一時不解：足跡已經提取了，連相都畫了，還往回走十幾裏幹嘛？莫非要尋找罪犯可能遺失的物證？
大家都跟著侯潔往回走了一趟。
一路上，個個都睜大眼睛往地下瞅。可什麼也沒揀到。
大家抬頭看看齊智。怪了，齊智的臉上卻露出了犬有收獲的喜色。他有什麼收獲呢？真是個梁山奇！
回局後，齊智顧不得喘息，立刻趕到縣百貨公司。在公司有關部門的協助下，搜集了十幾種類型的膠鞋。
這十幾種類型，基本上包括了全縣範圍內的各大小百貨公司及代銷店所出售的膠鞋種類．
齊智如獲至寶地把這些膠鞋帶回局裏，擺在桌上，一種一種地比對現場遺留的膠鞋泥塊，終於確定犯罪分子所穿的是京字牌膠底網球鞋。
在案情分析會上，齊智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據受害人侯潔講，罪犯說話本地口音，而且自稱是小吳村的。小吳村是黑虎廟公社的一個村子，罪犯作案時用路膊夾脖子，逃跑時雙拳緊握，分析這兩個特征，罪犯很可能是訓練有素的軍人，附近沒有駐軍，經了解，最近也沒有軍人探親回鄉。綜上所述，罪犯很可能是住在黑虎廟公社一帶的本地複員軍人。當然，可以肯定，他絕不是小吳村的。但他能隨口說出小吳村，也證明他是本地人，不是流竄犯。剛才，我們都跟著侯潔順來路走了一趟，不知大家發現沒有，罪犯拖著侯潔走了十三裏路，所走的路線都比較隱蔽，不是在樹底下走，就是穿莊稼地。他的目的是不被別人發現，可卻暴露出他對這一帶地形地勢很熟悉。這更證明，他就是家住黑虎廟公社的本地人。”
大家這才明白了齊智為什麼要跟侯潔走一趟的用心。真是不冤枉啊！
齊智有理有據的推斷，排除了流竄作案，固定了罪犯的居住範圍——黑虎廟公社。
但是，黑虎廟公社有幾十個村子，上千戶人家。在這茫茫人海中，尋找一個犯罪分子，又談何容易？
三
麵對困難，齊智拿出了他的第一個法寶：
發動群眾！
兵貴神速。齊智很快在黑虎廟公社召開了公社、管區幹部、大隊黨支部書記，治保主任、民兵連長等四百多人參加的會議。在會上，齊智適當地公布了案情和罪犯的基本特征，具體提出了五種重點排查嫌疑的對象：
一，轉業退伍軍人回家後找不到對象的人；
二，好逸惡勞，流氓成性，表現不好的青年；
三，找不到對象，對政府不滿的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