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丙,甲午一代(2)(2 / 3)

讀“禁書”成了這位學生的愛好,他的表兄文運昌送給他兩本書。其中一本是兩年前出版的《新民叢報》,是梁啟超編的。毛澤東後來回憶說:“這兩本書我讀了又讀,直到可以背出來。我崇拜康有為和梁啟超。”

限於地理原因,毛澤東在這一時期讀到的書似乎都比潮流晚了一兩年,但是他很快地就投入到這股潮流中去。他似乎在重複周樹人和蔣誌清都曾有過的求學之路,他不停地換學校,曾經報考了一個警察學校,也喜歡一個開設肥皂製造課程的學校。後來他又選擇了一個政法學堂和一個商業學校,考試對他來說不是難事,保險期替他的兩個朋友當“槍手”,給他們各自寫了一篇文章,於是三個人一起考進了湖南第一師範學校。

他和朋友們流傳最廣的逸事是:不帶一分錢,在湖南各地四處遊學。這是因為他看到《民立報》上報道說,有兩個學生徒步走遍了中國,甚至到達了西藏。這是那個年代的戶外啟蒙運動,毛澤東立刻身體力行。

他們追求一切新鮮的事物,並試圖驗證答案,已經漸漸失範的社會不能為他們提供新的準則,他們得自己建立。毛澤東第一次發表政見,是在黑板上貼了張大字報,他提名孫逸仙當共和國的總統,康有為當國務總理,梁啟超當外交部長。後來則承認說:“我並不清楚他們之間的差別。”

1910年,18歲的胡洪則是一個問題青年,他在中國公學的求學生涯受挫,很是過了一段放蕩生活,據現存59天的《藏暉室日記》粗略統計,有明確記載的:打牌15次,喝酒17次,進戲園、捧戲子11次、逛窯子嫖妓女10次,共計53次。幾乎每日裏不是打牌,便是喝酒,不是與戲子往來,便是逛窯子。

他的老師王雲五勸他有空的時候多翻譯一些外國小說,他的朋友許怡蓀則勸他去考留美生,於是他便換了個名字,取名為胡適,意為適者生存的意思,終於在這一年7月份結束了自己的浪子生涯,以第55名的成績公費留學美國。

青春都一餉,他們的人生之路看起來頗為相像,但最終的結果卻南轅北轍。在蔣誌清前往日本的時候,周樹人正在考慮歸國謀職,這位早期的光複會的會員也是革命的鼓吹者,但對激烈的革命方式,他則略有懷疑。日本作家增田涉在回憶中提到,有一次魯迅對他說:“我從事反清革命運動的時候,曾經被命令去暗殺。但是我說,我可以去,也可能會死,死後丟下母親,我問母親怎麼處置。他們說擔心死後的事可不行,你不用去了。”

周樹人沒有去,因為他開始“懷疑過自己,懷疑過中國和中國人,懷疑過人類為之而奮鬥的一切事物的價值。”

蔣誌清則扛著炸藥包前往杭州,帶著他從老家奉化找來的一批亡命青年們,開始了自己的“革命之路”,當然他也給自己的寡母寫了一封訣別信。

倘若因此來判斷他們革命與否,當然顯得淺薄,事實上,之後他們都將在同一個時代裏走向自己的反麵。他們或放縱,或行動、或懷疑、或追問,事實上也都在盲人摸象,試圖號準這個奄奄一息的國家的病脈,他們最終選擇的職業各不相同,但指向卻極為相同,那就是——改變中國。

絕版青春

1912年到了,孫中山開始籌劃著第11次的起義。

“上海息樓所在的望平街每晚人山人海,發生了大影響。望平街左右相望的報館,家家大玻璃窗外,張貼各地消息。街上日日夜夜群眾擠得滿滿地在探聽,一個捷報到來,鼓掌狂歡;一個報告失敗,認為這家報館受清廷指使,誣勝為敗,群眾極度憤恨地把大玻璃窗砰轟砰轟地立刻打得粉碎。從此報館不但不敢在門首披露失敗消息,特別不敢在報上披露。”

這是黃炎培對1911年的回憶,現時仍能嗅到那個年代的狂熱氣息,武昌起義的訊息在資訊不太發達的年代裏卻傳遍了整個國度,中國大陸隨即烽煙四起。

這一年,在日本軍隊效力的二等兵蔣介石回國,率領從上海去的百餘人組成先鋒敢死隊攻打浙江撫署衙門,江浙起義成功後,25歲的蔣介石出任滬軍五團團長。從雲南講武堂畢業的朱德這一年被派到雲南新編陸軍當副司務長,32歲的他亦率領部隊攻占總督衙門立下了戰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