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英小聲問了一句:“濯陽哥哥不會有事吧?”
言疏低頭望著她笑笑,“自然不會”。
濯陽往前走了不遠,就看到前方窄巷裏有兩道人影,一個匍匐在地,像是個女子,而另一個捉住了女子的衣襟,正對她說著些什麼。
由於相隔太遠沒辦法聽清他們的話聲,濯陽往前挪了幾步,一抬眼看到那男子舉起了手中尖刀,暗叫一聲“不好”。
背後突然有人叫了聲“住手”,濯陽聽著有些耳熟。回頭一看,心裏的弦繃得更緊了些。
言疏見那男子停手望向這邊,依舊風度翩翩不緊不慢的往前踱著,快到那人麵前時,他悠悠開口問了句,“你是誰?”
對方收了手,靜靜看著他。地下的女子,不敢再叫一聲。
黑衣人一襲長袍把自己裹得嚴嚴實實,實在看不出長什麼樣子。而且他也並沒有打算回答言疏的問題,猛然一個撒手,女子重重撞在地上,而那個男人,幾個提縱便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言疏攔住竄出來準備跟過去的濯陽,“不必追了”,轉而看向地上的女子,“你沒事吧?”
女子身上有好幾道傷口,她哽咽著抬頭望向言疏,說不出話來。
言疏伸手去扶她,才知道她的手臂已被折斷,不由得眼裏滿是憐惜,長歎一口氣,“這又是何苦呢?”說完又想起了什麼,問:“你叫什麼名字?”
女子終於站了起來,她倚靠在言疏身傍,虛弱的幾乎沒有說話的力氣。
她緊緊抓著言疏一角衣袖,眸含春水懸露欲滴,說不出的柔弱,開口告訴他,“敝姓李,木子李,叫做明心,李明心。”
“李明心。”言疏跟著念了一遍這名字,開口讚歎:“好名字。不過,姑娘也姓李,不知知不知道李琉之?”
明心聽聞欣喜萬分,“那是我表兄,我此番進城,也正是為了他。”
言疏了然於胸,和濯陽相視一眼,換雲英扶著明心,幾人繼續向前尋去。
途中,也聽明心細細說了事情的來龍去脈。
明心與李琉之關係向來親厚,這次聽說她哥哥本盟出事,立刻瞞著家裏連夜趕來洛城。由於路上有所耽擱,到城門口時城門早已關了,他們也是想盡辦法才叫開城門。李明心想著時候太晚不好去半夜打擾哥哥,便決定先找個客棧過一夜,明早再去拜訪。他們走的小巷子離主街近,遠處燈火繁華,原本不會出事。誰知半路馬匹受驚四散奔逃,她帶出來的幾個手下,被一黑衣人殺了個精光。
四人走到出事地點,李明心看著那四處散落的斷臂殘肢,雨水與血汙攪合,忍不住“哇”一聲大哭起來。
言疏四下看看,吩咐濯陽先送李姑娘回家。雲英看著那兩人走遠,問:“公子,接下來我們怎麼辦?”
言疏再轉一圈,淡淡道:“報官,然後回去歇息。”
兩人回到客棧,川香遠遠迎上來,接過言疏手裏的雨傘,說:“公子,居所已經找好了,明日便可入住。還有,今晚遇上的事已經報官了,待會兒若有官府的人前來盤查,公子見還是不見?”
言疏脫下被雨沾染的有些濕潤的披風,一邊解下腰間盤係的玉佩短刀,說:“今日晚了,我有些乏累,若有事情,明天再說。”
川香會意,退身去安排公子沐浴。一宿無話。
一早燕塘就收到了飛鴿傳書,聽潮那邊事情已完,不久便要回來。飛鸞打聽到昨夜李明心半夜遇襲的事情,回來添油加醋又在燕塘麵前講了一遍,燕塘不為所動,告訴他,“你的刀該練了。”
飛鸞討個沒趣,悻悻轉身,燕塘叫住他:“你去哪裏?”
“我回去拿刀。”
燕塘二話沒說,把手中的正在擦拭的短刀扔了過去,直直釘在挨近飛鸞腦袋的柱子上,入木三分,說“用這柄”。
飛鸞腿腳都快嚇軟,再也不敢開口。
言宅裏一片安然自若。雨後的空氣幹淨清新,言疏穿一件寬大的棉麻白袍,發絲似挽非挽,偶爾隨風而起。他赤腳坐在池塘邊的木台上,悠然自得,一手往魚池裏丟著魚食,看那滿池錦鯉爭相擁擠,片紅朝天。另一手捏著一根毛茸茸的野草,逗弄身畔兩隻不足一月的小奶狗。
池邊一顆老樹繁密的枝葉動了動,言疏看見了,微微一笑。此時身邊幾個絳紗婢女不動聲色往前幾步,離言疏更近了些。言疏見狀,揮揮手,幾個婢女相視一眼,魚貫而出,不一會兒整個觀魚台就空了出來。
言疏叫道:“還不出來。”
一道黑衣影子飛掠過池塘,塘麵驚鴻照影,有如燕子疾馳而過。黑影直直穿過池塘,到觀魚台上時飛旋而下,定定落在言疏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