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潮遠遠看見燕塘來了,跑過來遞給她一塊帕子,她料到燕塘知道了這事肯定坐不住,遲早要過來。燕塘望過去,隻見地上一塊白布蓋著一具屍體,屍體的一隻腳還露在外麵,穿的正是燕塘前幾日見到的那雙布鞋。
聽潮領著燕塘走過去,命人把白布揭開。此時一陣風過,氣味越發濃厚,遠處端坐的幾個人立刻大叫起來,“蓋上快蓋上,這臭味,都快熏天了。”
燕塘望一望,聽潮蹲下來,也叫住她:“不礙事,是知府那群閑人,別管他們。”
屍首已全然曝光在這光天化日之下,果如那大漢所說,全身烏黑青紫,皮膚似乎被什麼啃噬過一般,如同枯樹皮一樣皸裂張開,皮下的骨肉早已發臭腐爛,慘狀不一而足。
燕塘起身走到枯井邊,探頭望下去,裏麵黑黢黢的,雖然不深,也看不清什麼。井底一股濕寒之氣,走的近了,方才察覺得到。如今已入深秋,風吹得都有些涼涼的,燕塘衣裳有些單薄,又站在井邊被這冷風一激,不由得打了好幾個噴嚏。她嗅嗅鼻子,忽然有些愣住了。
井底泥土的腥氣夾雜著些許屍臭傳過來,直讓人作嘔。
聽潮見她有些愣神,有些擔心,走過來詢問:“你怎麼了?”
燕塘回想起來,問她:“那群發現屍首的小孩子呢?“
“他們報了官,早被家裏人領回去了。小毛孩子真是膽大,不過,他們若不是鬧這麼一出,我們恐怕還不知道楊護法被殺了。”
聽潮還接著絮絮叨叨,燕塘卻沒有心思去聽,她細細理了一遍今天的所見所聞,漸漸地疑惑起來。
“那這具屍首,是誰弄上來的?”
聽潮一指香爐旁的一個年輕男子,“諾,就是他,府衙裏的一個鐵疙瘩,叫做葉淮安。不過,這洛城府尹,還真就他是個會辦事兒的人。若不是他今天恰巧經過這院子,楊霽深的屍首,還不知什麼時候能被發現。”
燕塘一激靈,十分詫異,趕緊又問:“不是那群小孩子發現的屍首?”
聽潮看她一眼,告訴她,“當然不是,那群小孩子隻說在井底看見了怪物,嚇得四散逃離,在門口撞到了葉淮安,葉淮安跑進來一看,這才發現了楊護法。他發現這起命案之後,當即就把這裏封起來了,一直等到我們來。”
聽聽潮的言辭,似乎還沒有人進來過,那麼,燕塘在來的途中,那個聲稱自己親眼見到了屍首,又能描繪的那麼細致詳盡的人,是誰呢?
聽潮在這個鬼地方呆了半天,前前後後齊忙活,早已頭昏腦漲,她甩甩頭,扯掉麵紗,猛然長吸一口氣,頓時覺得一股臭氣直衝天靈蓋,胃裏也翻江倒海沸騰起來。她擺擺手,“我受 不了了,你們先看看。“說完便跑到一邊俯身幹嘔起來。
燕塘把葉淮安叫過來,問他是否在現場看見過一個體格健壯,相貌魁梧的男人。葉淮安仔細想了想,也十分篤定,“在下自從把這裏封鎖了以後,並沒有看到什麼人過來。再說了,如果那人真如姑娘描繪的一樣,那麼顯眼,我也不會不發現。。“
那葉淮安看起來二三十歲的年紀,不苟言笑。燕塘想起聽潮所說,整個府尹,就他一個能幹事的人,便有心試他一試。她把葉淮安叫到一邊,拿出紙筆畫了張像,她自知畫技不怎麼樣,,便特意在那些顯著特征上濃墨重彩,比如,耳垂肥厚,頭發濃密厚重等等等等,畫完之後,自覺十分滿意。葉淮安接過畫,眉毛抖了抖。
“好了,我記得的就這些。還請葉大人多多留意,如果能找到此人,燕某感激不盡。“
燕塘拍拍手,從石台上走下來。
葉淮安格外慎重的細細打量那幅畫,麵如沉水。他對人對事向來一絲不苟,加之心性堅毅殺伐果斷,許多人便覺得他冷麵冷心,有些怕他。也正是由此,洛邑府衙裏,沒人膽敢與他結交,他一人獨來獨往,那群小嘍囉在背後給他起了個綽號,喚做“孤狼“。每每他辦完公案回衙,總有人一窩蜂的起哄,”狼來了“。
燕塘走過去拍拍聽潮的肩,直言不必再查,還是先回去等候消息。聽潮把這些事交給回瀾,陪著她一同出來。
聽潮知道她這麼急著叫自己出來,必是看出什麼了,一路追問之下,她終於肯鬆口,卻顯得格外的慎重,有些小心翼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