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思了無益(1 / 2)

洛邑城郊,一爿小店。

李聽潮與葉淮安相談甚歡。

這時門外又走進來幾個大漢,走進來便大聲嚷嚷不止,聽潮聽著這聲音耳熟,轉頭一看,可不,就是刀馬堂婁翼那幾個粗胡子大漢。

婁翼也一眼就看到了聽潮,往前走了幾步,聲音響雷一般,說:“嗬嗬,一個官差,李樓主,這荒郊野外的,談生意呢?”

聽潮與婁翼向來不對付,互相都瞧不起眼,兩人結下梁子,還要從聽潮剛剛坐上樓主的位子說起。

聽潮那時年紀還小,心腸也沒有硬到現在這樣堅不可摧的地步。事情的起因,在於一個孩子。

洛城勢力盤根錯節,豪強並據,弱肉強食。各門各派為了發展自身勢力,也是無所不用其極。其中,也不乏有一些低劣卑鄙的手段。

喚海樓的弟子在巡夜的時候抓到了一個小孩子,當時他正試圖打開天機樓的大門。天機樓是喚海樓的樞紐所在,哪怕是回瀾這樣的弟子,都是不可以輕易入內的。小孩子年紀小,被發現的時候本就惶恐不安,最後稍稍一逼問,就把事情和盤托出。

他原本是下人房裏一個小雜役,自小跟著爺爺入樓,在喚海樓,待了三年有餘了。

之所以會留在喚海樓,是因為爺爺說,你有事請要做,你記得從叔叔那裏出來的時候,是怎麼答應他的嗎?

那位叔叔,在後來看,也許是婁翼,也許是其他人。

聽潮順著這條線,順利揪出了潛伏在樓中的一些探子。聽潮看那孩子年紀太小,被嚇得畏畏縮縮,有些不忍心,也並未考慮到這許多的利害關係,親自走了趟刀馬堂,把那孩子送回去。至於其他人,也就交給了聞人堂處置。

婁翼親自前來迎了二人進去,聽潮並沒想多給他什麼好臉色,站在庭院中央,淡淡說了一句:“婁堂主,以後做事,還是謹慎些好。還有,這樣小的孩子,不要再派出去了。”

聽潮說完轉身走開,庭院中陽光和熙,風吹草動,孩子回頭一望,聽潮的背影在光影中漸漸變得黯淡而模糊。

身後“撲通”一聲傳來,聽潮腳步猛地一頓,她有些不敢置信,緩慢而悠長的轉頭去看,這一個回頭,跨越了遙遠的千山萬水,在聽潮心裏惡狠狠地留下來一根刺。

小孩子倒在血泊裏,身子抽搐了幾下便癱軟在地。婁翼不以為然抹著帶血的刀,一腳跨進了大門。

聽潮原本以為,做江湖人,便是要行俠仗義,匡扶弱小。她之所以敬重燕塘,是因為在她身上,還殘存有那些快意恩仇,義薄雲天的影子,聽潮幡然醒悟,自打她接替母親的位置以來,她便離她心中的那份憧憬越來越遠了啊,她的手上,沾染的不僅有仇人的血,還有孩子的,老人的,無辜者,命薄如芥子芸芸眾生的血啊!

喚海樓與刀馬堂,就這樣結下了宿怨,死結難解。

婁翼見到聽潮,不分場合,總要陰損幾句的。隻是這一次,他把葉淮安拐彎抹角的也罵了進去。

“他說話向來不長眼,你不要放在心上。”聽潮好心安慰道。

“我知道他隻是在罵你,自然不會放在心上。”葉淮安放下酒碗站起來,“不過,我倒找他有些事情。”

聽潮不明所以,興衝衝的扭頭看著他朝婁翼走過去,店裏其他人也停住了,大家認得葉淮安,一副看好戲的樣子。

婁翼看著葉淮安走過來,起初不以為然,依舊大碗喝酒,大口吃肉。

葉淮安在他麵前站住,麵無表情,說:“婁堂主,還請你跟我往府衙走一趟。”

婁翼三口兩口將嘴裏的碎骨頭吐出來,一臉不屑,嚷嚷道:“憑什麼?老子有犯王法嗎,還是做了什麼見不得人的勾當?”

葉淮安見他態度蠻橫絲毫不講理,依舊冷冷一笑,說:“你自己做了什麼事情自己清楚,不過我告訴你,今天這事兒非同小可。以往你的那些爛賬咱們先放到一邊,等你這次有命出來,咱們再慢慢細算。”

“呦嗬,口氣不小啊,你當大爺我是被嚇大的啊。我說葉大人,抓我這事兒,你就沒回去問問你家府尹大人?”

葉淮安將一張公文“啪”一聲摔在桌上,說:“當然是問過了,這批捕文書,還是劉大人親手蓋的章。”

婁翼的眼神裏閃過一絲驚慌,轉瞬即逝。他在洛城混跡了這麼多年,當然是不能輕易就打發得了的。隻見他眼珠子幾轉,將葉淮安拉到一邊,語氣也軟了下來,連連道歉,後又悄聲問道:“葉大人方不方便透露一下,在下犯的,是什麼事兒啊?”

葉淮安將他的手甩下來,冷哼一聲,再看了他幾眼,既然劉府尹親自下了令,這場牢獄之災他肯定是躲不了了,這事兒想必他自己也清楚,隻是若不做個明白鬼,他心裏不順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