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之後,聽潮帶著百名弟子準時出發。
大雪初停,下了這幾日,街上早已是人煙寂寂,鳥雀不驚。車馬在雪地上壓過一道道深刻的轍跡,漸行漸遠。而燕塘與白謠,佇立在門口目送她們走遠。
平日裏就顯得冷清的喚海樓,倏忽之間人走了大半,就顯得更加的寂寞了。
燕塘獨自往飛鸞的院子裏走去,還幻想著也許飛鸞在外呆膩了,也許就神不知鬼不覺的偷溜回來了。他不在的那幾日,燕塘每天經過他的院門,總要進來瞧一瞧的。
門一推開,卻發現裏麵居然還有另外的一道人影,定睛一看,正是聞人堂的白發故人,李叔華。李叔華在喚海樓呆的時間長,功績也大,算是樓裏為數不多的老人。燕塘看到他出現在這裏,也有些吃驚,不由得走上前去問道:“李叔,你怎麼也在這裏?”
李叔華被猛然在背後想起的聲音唬了一大跳,轉身見是她,扯嘴笑了笑,答道:“原來是燕姑娘。在下豢養的一隻小鷹飛到了這個院子裏,特意過來找找。”說完之後隻見他連吹幾個呼哨,半空中突然傳來振翅撲展的聲音,她抬頭看向天空,隻見重重白雪的映照之下,一隻大鷹突然從一側屋頂那邊飛了過來,在他們頭頂盤旋來往。李叔華喉嚨裏發出一陣怪響,那老鷹就跟能聽懂似的,乖乖的飛下來落在他的肩頭,目光炯炯,威風神氣。
“好厲害的大鷹。”燕塘由衷感慨道。
李叔華不以為然,一手擎著那隻蒼鷹,一邊往外走。燕塘緊跟了過去。
“小公子都失蹤這幾日了,不知燕姑娘那邊可有什麼線索?”
燕塘搖搖頭。要知道, 尋找飛鸞的事情一直都是聽潮在做,現在她走了自己才接手,哪兒會這麼快就有新線索了?
“如今樓主外征,小公子又下落不明,對內對外來說,都不是什麼好事。哪怕有燕姑娘你親自坐鎮,恐怕也還是會有人不服氣的,當務之急,還是趕緊把公子找回來,燕姑娘萬勿掉以輕心呐。”李叔華麵色沉鬱,好心提醒她。
“我知道,再說了,事情聽潮走之前就有所安排,李叔還請放心。”
李叔華扭頭諱莫如深的看了她一眼,加快腳步走了。
卻說聽潮帶著一行隊伍雪中奔走,快到城門口時,卻見到一個身影沿著街角的屋簷慢慢走過來。聽潮放緩了馬匹,單騎走過去一看,就見到李琉之裹著一身貂皮大氅溫溫吞吞踱著小步,身後跟著一個婢女為他撐傘,簷下一排排冰淩,他小心翼翼的一路歪著頭,像個偏癱的病人。
李琉之見到聽潮,臉上頓時笑成了一朵褶皺的花,他趕緊上前打招呼,“好巧啊,李樓主,您這是要出城?”
聽潮端坐馬上居高臨下的打量著他,裝出一副愛理不理的樣子點點頭,“恩,出去有些事情要辦。”
“怎麼,盟主這麼大冷天兒的還在外溜達,也是有急事吧?”
李琉之仰臉朝她笑笑,“哪裏哪裏,不過是在屋裏呆久了悶得慌,出來走走。”
聽潮與他過多寒暄,一打馬扯起韁繩,“既然如此,我就不打擾你的雅興了,李盟主,咱們有緣再見。”
“哎哎,”正在她剛要走的時刻,李琉之突然在身後叫了一聲,聽潮調轉馬頭回頭去看,就見到他往前走了幾步,靠在她的馬下,仰頭問她:“我院子裏的海棠今秋開花了。”
聽潮一愣,隨即回味過來,臉上綻開一個燦爛生輝的笑容,說道:“那很好啊。”
李琉之伸出手掌來,臉色平靜的不能再平靜,問她:“明年,明年你要不要去我那裏看花?等它再開,我去請你。”
聽潮盯著他的眼睛,猶豫再三,心想,看就看吧,看個花兒而已,又不是去要人命,當即一拍掌,兩人的手掌合在一處,發出霹靂一聲脆響。下一刻馬嘶長鳴,李琉之抬頭看時,聽潮已經跟上了她的隊伍,那匹小紅馬兒身姿依舊,風裏招搖,雪裏招搖,得意的不像話。
李琉之笑了一笑,轉身繼續往前走。
再過兩日,褔如郡傳來消息,舉城皆驚。
白謠閑著沒事,這兩天去各大酒樓茶肆裏蹲了一會兒,回來繪聲繪色的講給燕塘聽。
“哎你知道嗎,婁翼這下子犯的事情可大了,聽說都鬧到宮裏頭去了,一家老小都被抓到獄中,嚴密待審呢。”
“哪裏就有這麼嚴重了,婁翼此人,色厲內荏,怎麼就有膽犯下滔天大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