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又見新年(1 / 2)

“臘七臘八凍死寒鴉”,進入臘月天寒地凍,滴水成冰。一場大雪過後,屋簷下掛滿冰柱子。太陽高照之時,冰雪開始融化,滴滴答答的流水聲,啪啪啪冰柱子跌落的聲音不絕於耳。被太陽融化掉的雪變成了水裹在了厚實的土裏,繼而有凍成了冰,變得硬邦邦的。妞很少出門,外麵太冷了,妞沒有一頂禦寒的帽子,寒風刮在臉上生疼,耳朵都要凍下來了,手套也沒有,妞學著大人的樣子把手交叉著放在袖筒裏。盡管如此妞手上還是裂出很多口子。妞出門的時候就圍上母親的方巾,妞不願意圍,母親的方巾是綠色的,別的孩子都有自己的方巾,顏色豔麗,陽陽是毛線織的時興的帽子。洋氣得很。這都不是重要的,即使妞決定冒著寒冷出去耍耍,也是無趣的——外公在那個寒冷的清晨帶著小波回農村老家了。沒有外公的庇護陽陽怎麼會和她玩兒呢?孤獨的妞,有時站在門口望著寥寥的麻雀在枯枝上停留,有時裹著母親的圍巾在院子裏兜兜轉轉,冬日寂寥而漫長,從太陽升起,到天色薄暗,日子就這樣一天天從妞的期盼中度過......

臘月二十三是小年,妞聞到了年的氣息,。這是全家人在城裏度過的第一個年。無論生活的貧苦,全家人聚在一起妞感到了滿滿的幸福。小年要祭祖,按習俗要用當地的麻糖和糖瓜祭灶王,怕他上天胡說,保佑民間風調雨順。妞不認識灶王爺,也從沒見過神龕上的爺爺奶奶,妞隻知道麻糖的味道是無比甜美的。賣麻糖的小販兒胳膊上挎著一個木箱子,打開抽屜式的板子,一根根麻糖齊整的碼著,吆喝一冬天,母親也沒有多餘的錢給妞買一根嚐嚐。小年是無論如何要買幾根祭祖的。夜幕降臨,母親披著一身寒氣推門而入,妞奔過去接過籃子,果然籃子裏用報紙包著的是妞朝思暮想的麻糖。妞小心翼翼的拿出來,打開輕輕得扣幾粒芝麻下來,妞知道現在不能吃,要先給灶王爺和爺爺奶奶吃。放過鞭之後,母親在神龕前焚起香,把麻糖擺上去。城裏的家沒有專門的神龕,神龕是設在廚房的碗櫃上,母親嘴裏的神和先人無非是用黃紙疊成的排位。和他們的情感遠不如一根香甜的麻糖。在母親的指引下,妞磕過頭,拜完祖,迅速踩著凳子拿到了麻糖,麻糖外麵裹滿芝麻,裏麵灌滿白糖,不粘牙,咬一口滿嘴留香一,香味一直從小年延續到除夕。

中國人過年過除夕,一年的辛苦勞作,年前的日夜操勞都要在那一夜化作幸福的守候。大年三十家家戶戶門前都清理的幹幹淨淨,有的還壘起了灶火。紅紅的對聯耀眼的貼在門框上,樓上樓下叮叮咚咚的傳的都是剁餃子餡的聲音,此起彼伏在妞聽來是人間最美的曲子。日子好過了,餃子也不是過年才可以吃,但這熱烈的氣氛,隻有過年才可以配得上。妞東家遊,西家竄,巡視每家每戶是否準備妥當。夜幕降臨,鞭炮聲起——年到了。

妞家的年夜飯就是母親做的餃子湯,湯裏的料很足,不僅有餃子還有海帶,肉丸子,粉條,白菜母親還會挖一大勺炒好的豬肉進去,油花花的飄一層。在妞眼裏是十足的美味。妞可以吃好幾碗。母親永遠是最後一個吃飯,妞和哥哥吃完飯,母親和父親,姐姐還在那裏包餃子,他們要把明天早上的也要包出來,妞從沒留意過這樣的場景,她覺得這樣的幸福是平常的,是不會從她的生活裏消失的.....

吃過飯的妞和哥哥放下碗筷,來不及抹嘴就奔了出去,要去比人家看<<春節聯歡會>>,去的晚了就擠在後頭看不著了。全院有電視的才有三戶,每家的人都滿登登的。即使主人很熱情,早就擺好椅子,騰出了床,可還是不能人人做下。陽陽家妞是斷然不去的,妞去了燕妮家,燕妮家的電視是彩色的,沒事兒的時候,妞就坐在燕妮家看。,電視裏的節目妞也看不大董,妞就琢磨電視裏的人是怎麼進去的?有一次電視冒雪花點了,燕妮的父親就打開電視機上的一個小門搗鼓著,妞恍然大悟,人就是從這個門進去的吧!可那個門太小,是怎麼進去的呢?這個問題一直困擾妞很久。春節聯歡會上演什麼節目,妞一概看不懂,鑽進人群,蹲著或者坐別人腿上,一會兒妞就打盹了,那也不回去,硬撐著曲終人散,從熱乎的人堆裏擠出來,寒風讓妞打個冷顫,妞在明朗的夜空中看到禮花的升騰,心裏就無比激動,明天就是新年了。

妞是不守歲的,可妞望望枕頭邊擺著的新衣服,妞就激動的不能入眠,半夜醒來廚房的燈還亮著,父親,母親還在做肉,炸吃食!倆人小聲的交談和悉悉索索的動靜,讓妞重新安然入眠。早晨,新年的第一聲爆竹還沒響,妞就被被窗外的小朋友叫醒,可此時母親已然在廚房忙碌,母親昨晚是否入眠,妞從沒想過。妞急吼吼的叫,母親給她穿戴整齊,門一開一群孩子鑽了進來,母親打開箱子,把瓜子,花生裝滿每個孩子的口袋,妞就和他們擁出去,呼喚別的小夥伴去了。